第3章 说谎的味道

“少年郎，老头我走了，改日还来你这里。”老人拿到铜魂币，喜笑颜开，露出缺了好几颗大牙的笑容。

还是别来了，这些东西我又没什么用，你还是找下家吧……西门笑面上含笑，心中却是苦涩。

这一交易，他确实是赚了。

可那幽蓝金属虽然不寻常，但量也是太少，而老人也不可能时时都有这个运气。

又因为记忆深处的那道身影，他永远也无法将心里话说出口。

而且这老者也确实可怜，整个人脏兮兮的，瘦骨嶙峋，还瘸着腿，将这些废铁搬到这里，定是费了极大的辛苦。

老人转身，抬起手中的五枚铜魂币照在阳光下。

“今天可以吃些好吃的了……呼……”老人撅起嘴巴朝着铜魂币吹气。

看到这个画面，西门笑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炸开。

爷爷他，也经常这样做。

尽管大有不同，恍惚间，老人瘦削佝偻的身影，与他记忆中的身影缓缓重合。

啪嗒——

铜魂币掉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西门笑刚刚回过神来，那才歪斜着走出两三步远的老人竟然摇摇欲坠起来，眼看就要跌倒。

“老爷爷……”西门笑下意识地冲过去，将其扶住。

“孙儿，我的好孙儿，你还活着……”老人在彻底昏倒闭眼之前，看着将他扶着的西门笑惊喜地呢喃着。

听到这句话，再看着老人脸上无法伪装的感情表露，西门笑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澜。

将不算很重的老人背起，西门笑苦笑摇头，心中暗想，“可别是碰瓷的……”

……

昏倒的老人被安排在木椅上躺着，盖着与西门笑一样打着各种补丁的毯子，旁边由树根做成的案桌上，整齐地摞着五枚铜魂币。

在茅屋的外面，西门笑拉着废铁来到了堆着杂物的角落，先放着，万一什么时候用上呢。

而且……

这一小块金属……

似乎很是美味……

瞧着四下无人，老人轻微的鼾声在屋内响起，一如昨日，西门笑伸出指尖轻触到那抹幽蓝。

异变陡生。

嗡——

金属表面突然泛起波纹，像是被无形之口吞噬般消失。

西门笑右手掌心浮现金色漩涡，那铁锤豁的口更大了些，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果然，你的胃口越来越刁了……”西门笑嘴角微微勾起，不知在向谁说话。

……

鎏金香炉在武魂殿偏殿吐出袅袅青烟，胡列娜垂至腰际的琥珀色卷发随着步伐摇曳，发梢沾染的玫瑰露将空气搅成甜腻的漩涡。

她今日披着月白绡纱斗篷，领口金线绣着的九尾妖狐随着锁骨起伏，仿佛随时要跃出衣襟噬人魂魄。

刺豚斗罗喉结滚动，汗珠顺着银绣领口渗入里衬。

他能清晰看见圣女眼尾晕开的绯金胭脂——那是用星斗大森林千年妖狐心头血炼制的圣品，稍不留神就会摄了人神智。

“二供奉爷爷闭关了，连我都不见？”胡列娜指尖掠过案头卷宗，鎏金护甲在《索托城粮商暴毙案》标题上叩出脆响，“刺豚长老难道觉得我是那么好忽悠的吗？爷爷他……到底在哪里？！”

她的声音像融化的蜜糖裹着冰渣，狐耳坠子随转头动作晃出细碎光斑，将墙上怒龙画像的金粉都震落几片。

鬼魅化作的黑影在梁柱间不安游移。

当那道裹挟蔷薇香气的目光扫来时，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千根银针穿刺魂体。

这位圣女已不是当年需要他们暗中保护的青涩少女，而是能将妖狐武魂修炼出第八条实质化狐尾的魂斗罗。

即便他们是封号斗罗强者，不顾忌身份地位，在面对她时，竟也生出几分畏惧。

“回禀圣女，金鳄供奉确在参悟第九魂技精要。”黑影发出金属剐蹭般的颤音，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他不敢说那间闭关密室里只有具鳄鱼皮缝制的替身傀儡，更不敢提此刻二供奉正顶着满身煤灰，在深山茅屋里给孙子熬野菜汤。

妖狐虚影突然在胡列娜身后暴涨，八条尾尖同时指向西南山区。

她俯身时垂落的发丝遥遥刺向刺豚斗罗脖颈，每根发梢都生出细密倒刺，仿佛一头头噬血的微小猛兽：“可我嗅到说谎的味道——”

鎏金护甲捏起张墨迹未干的拓印纸，“就像三日前王有财胃里的断肠草汁，混着某人武魂特有的铁锈味。”

当啷！

鬼魅撞翻青铜烛台，滚烫蜡油在绒毯烫出焦痕。

刺豚斗罗袖中刺针不受控制地炸开，将袖子炸得粉碎，他的整条手臂变得血淋淋的，掺杂些许很快消散的黑色纹路。

这是他极力压制的情况。

若非如此，换做旁人，遭殃的，必然是惹怒他的人。

但在胡列娜面前，他不敢。

“看来这案子……发生得真巧啊！”胡列娜将拓印纸举到光线下，金线勾的睫毛在羊皮纸上投下蛛网，“我得接下了……你们不说爷爷的行踪，我便自己去找。”

劲风卷起重重狐尾虚影，裹着暗香消失在殿外。

刺豚斗罗扶着自己受伤的臂膀，瘫坐在地，突然发觉自己银袍下摆不知何时粉碎，散成一条条丝线，竟然没有半个纠缠一处——他们的圣女隔着这般距离，只是散发些许威势便能撕碎封号斗罗级别的魂力护体。

“圣女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我们联手也未必能……”鬼魅感慨而欣慰的声音响起。

刺豚斗罗轻轻点头。

“就是不知圣女为何会将供奉大人的有意避开，和那毒杀案联系在一起……”心有余悸的他目光又不由投向案上的卷宗，疑惑喃喃。

“难道这案子和少主有关？”鬼魅下意识地猜测道。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对于这位少主，他们已经调查得很是清楚，其低弱的魂力根本做不到毒杀王有财。

断肠草，确实可以让人暴毙而亡。

但想要其发狂、武魂反噬以致魂力不能有效延缓毒力发作，就绝不是一名一级不到甚至不算是魂师的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鬼魅，你倒是会联想……”刺豚斗罗轻笑，显然也是不相信这种可能。

顿了顿，他也庆幸道，“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分散圣女的注意力，供奉大人便不受无谓的打扰了。

“当然，即便圣女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供奉大人不想让她发现，她再如何努力也发现不了。

“现在的圣女，还远远达不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