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跪在汉江畔,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的皮肤下凸起无数尖锐棱角,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血肉中游走。沈沧澜的寒铁心脏仍在半空嗡鸣,每一次搏动都让陆明远的脊椎剧烈震颤——那里埋着十年前龙渊剑崩碎时,嵌入他骨髓的最后一块剑模。
曲红绡的红绫刚触及他的后背,便被一道无形剑气绞成血雾。老船工的雄黄酒泼向陆明远,酒液却在空中凝结成冰,折射出他脊骨内部的结构:三百六十节椎骨,每一节都刻着《武经总要》的锻剑秘文,此刻正随寒铁心脏的节奏逐一亮起。
“原来是你……“贾似道在城头嘶声大笑,“沈括老贼竟把剑模种在了亲外孙的骨头里!“
陆明远突然仰天长啸,七窍喷出混着铁屑的血浆。他的脊梁如弓弦般绷到极致,皮肤炸裂的瞬间,一节泛着青光的脊椎骨破体而出——那根本不是人骨,而是半截未成形的龙渊剑脊!
沈沧澜的寒铁心脏骤然俯冲,与剑脊相撞的刹那,汉江所有支流同时倒流。江水在空中凝成巨剑轮廓,而陆明远脱体的剑脊正填入缺失的剑身中央。曲红绡踉跄后退,看见自己的嫁衣内衬无风自动——心口处的双鱼刺青竟游出皮肤,化作两道血线缠绕剑脊。
玉虚子残魂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剑模为骨,寒铁为肉,人血开锋……这才是真正的龙渊!“
贾似道突然撕开官袍,露出胸口镶嵌的辽东寒铁镜。镜面反射剑光,竟在襄阳城头投射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图》——图中长江水道的每个转折,都对应着陆明远脊骨上的锻剑铭文。
天地忽暗。
脱体的剑脊悬浮在江心,沈沧澜的寒铁心脏如陨星坠入剑锷位置。陆明远跪在血泊中,破碎的脊梁处伸出无数寒铁丝,与剑身相连。此刻的龙渊剑已非金非玉,剑身流淌着江水与血混合的暗纹,剑格处睁开一只属于沈沧澜的灰色瞳孔。
元军阵中的重骑兵突然集体坠马——他们的铁甲不受控制地飞向龙渊剑,在剑身上熔铸成狰狞的倒刺。曲红绡的红绫残片自发编织成剑穗,穗尾系着的铜铃响彻战场,竟是十年前沉入江底的漕帮镇魂铃!
最骇人的是剑柄:那分明是陆明远尚未完全剥离的第三节脊椎骨,骨缝里还粘着他的神经与血肉。
剑成瞬间,陆明远的残躯突然暴起。
他的右手已与剑柄生长在一起,左手指向贾似道,喉咙里滚出的却不是人声,而是龙渊剑的铮鸣。贾似道胸前的寒铁镜应声炸裂,碎片如蝗群扑向龙渊剑,却在触及剑锋时化为铁水。
“不……这剑不该认主!“贾似道踉跄后退,官靴踩碎了地砖下埋着的守军骨灰坛。坛中逸出的亡魂突然调转方向,如百川归海涌向龙渊剑身——每道魂魄都在剑刃上刻下一个《满江红》的文字。
沈沧澜的声音从剑锷处传来,混着三百青铜鼎的共振:“龙渊本无主……它只是山河的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