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的沈戎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如此对待倮虫的地道仙家。
难不成换了一方世界,犬家依旧还真是倮虫的好朋友?
“在下韩卢升,请问阁下是?”
韩卢升站起身来,冲着沈戎拱手抱拳,沉声问道。
“城防所,沈戎。”
“原来是沈长官啊,幸会。”
见沈戎报出城防所的名号,韩卢升立马松了一口气,紧绷的面皮松弛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知道沈长官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沈戎笑着反问:“我之前听人说,在地道命途的仙家里面,犬家最擅长闻讯追风,消息灵通,你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沈长官谬赞了,犬家小门小户,在虚空法界的祖宗庙里连块牌位都没有,也就是鼻子尖了点,可也不是能掐会算,所以我还还真不知道阁下找我干什么。”
沈戎闻言,直接开门见山:“今年一月份,你在春曲馆买了一件名为‘黑毛玄褂’的毛道命器,价值气数三钱七分。这钱你一直拖着没给,我没说错吧?”
韩卢升终于明白了眼前之人的来意,当下也不慌张,摸索着下巴,装出一副回忆的模样。
“原来是那件事啊?没错,我之前确实是在春曲馆买了东西,也的确还差他们一笔钱。可这是我跟春曲馆之间的事情,还用不着劳烦城防所出面吧?”
沈戎说道:“民不举当然官不究,但现在苦主报了案,城防所就得管。”
“这倒是在理,不过我记得满仓里这片应该是归黄震黄长官负责的吧?沈长官你到其他暗警同僚的地盘办事,不知道有没有跟黄长官打过招呼?要是没有的话,这在城防所里可是犯忌讳的事情啊。”
韩卢升似乎对城防所内部一些潜规则了解的十分清楚,言语绵里带针。
而他口中提到的黄震,正是之前负责满仓里的暗警。
沈戎也是在符离牙的口中听过对方的名字。
“所里工作调动,现在满仓里归我来管。”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恭喜沈长官了,满仓里可是一块油水丰厚的好地方啊。”
韩卢升恍然大悟,话锋陡然一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连镇公老爷都不管这种事情,沈长官你来管,是不是把手伸的有些太过于长了?”
柳蜃是长春会在五仙镇的保护伞,这一点不假,但不代表他事事都会为长春会出头。
像这种欠债赖账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柳蜃当然不会管,甚至在其中还有几分默许的味道。
毕竟他坐在上面吃了肉,也应当给跪在下面的人喝点汤。
反正不管欠了多少,最后长春会该给他的孝敬一分都少不了。
韩卢升双手背在身后,冲着沈戎昂头一挑,“兄弟,你混哪条道的?”
命途中人见面,头等要务便是盘道。
听着这句无比耳熟的话,沈戎的答案一如既往:“我混的是城防所,官家道。”
“那就不是地道命途咯?狼家的满爷还是这般的宅心仁厚啊,什么牛鬼蛇神都愿意收留在麾下。”
韩卢升冷笑一声,神色不屑的看着沈戎:“要钱可以,让长春会的那敏自己来找我,我跟你说不上。”
说罢,韩卢升抬手拿起老鞋工煨在炉上的酒壶,也不管有多烫,仰头一饮而尽,涓滴不剩。
“小兄弟,我看你模样也还年轻,应该是才上道不久吧?气盛不是坏事,但是容易坏事。我有句话送给你,一个外道的人,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本道的人都不愿意管的事情,你最好也别插手,否则丢了饭碗事小,把自己的命丢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是吗?”
沈戎伸手拉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带着冰冷笑意的眼睛,看着对方。
“你一头全身气数满打满算加起来还不到三钱的老狗,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老江湖?”
韩卢升心头猛的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气数有多少,突然就感觉身后有刺骨寒意逼近,骇然回头。
只见一把手臂长短的剔骨尖刀,不知何时悄抵在了自己的身后。
那清晰无比的刺痛感,在告诉韩卢升,这把尖刀已经刺穿了他穿在身上的毛道命器。
这到底是什么命器,怎么会如此锋利?
傍晚的酸菜巷子,寒风呼啸穿梭,正是滴水成冰的时候,可韩卢升的额头却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贴着鬓角滚落。
“什么狗屁的精神爽人逢喜事,自己他娘的分明是撞见大祸事了啊...”
韩卢升脸上表情来回变幻,忽惊忽恼,颇为精彩。
随着一丝殷红在刀身周围晕染开来,韩卢升脸上的表情最终定格为一张灿烂笑脸。
“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啊,没必要,属实没必要。”
“坐。”
沈戎抬手指向刚才老鞋工擦鞋时候坐的那根小板凳,自己则坐进了属于韩卢升的金主位置。
韩卢升无奈的抱着自己臃肿的身体,在板凳上不住的扭动着肥硕的屁股,试图寻找一个稍微能够让自己舒服一点的位置。
前倨后恭,摇尾乞怜。
“现在能还钱了吗?”沈戎低头问道。
“能,肯定能还。”
韩卢升不住的点头:“可我现在身上真没那么多钱啊。沈长官,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还一部分,剩下的你给我点时间,半个月...不一个月之内,我保证主动到春曲馆清账,怎么样?”
“....”
沈戎眉头一挑,他是真没想到,韩卢升这时候居然还跟自己讨价还价。
难道自己看走了眼,这条老狗实际上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硬骨头?
“我听懂了,你还是觉得我在跟你闹着玩,对吧?”
沈戎扬手轻勾手指,尖刀立刻抵进,破肉断筋。
随之而起的强烈痛处顿时韩卢升一阵呲牙咧嘴。
“当然不是了。”
韩卢升不敢妄动,只能用力甩着一颗肥大的脑袋,连忙道:“之前道上就有传闻,说满爷的手下多了个厉害的年轻人,看来说的应该就是沈长官你了吧?连太平教的人也敢杀,我韩卢升一头小犬哪里敢在你面前放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看来这座五仙镇里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既然你知道是我,那刚才就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来找你的目的,为什么一直装傻充愣?”
韩卢升不敢否认,只能赔笑道:“总得试一试能不能避的开嘛,万一您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帮春曲馆的忙,只是碍于情面出来应付应付,那我装的强势一点,您也能有个合适的台阶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