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推门进院的许常顿时收回了抚到门上的手臂。
想了想,他来到侧面院墙提气往上一跃,便用右手勾住了墙头。
探头看了一眼,屋中只有堂屋正中桌上亮着一盏孤零零的油灯,一个人都没有。
许常眉头深深皱起,是赵海那三个家伙从刘员外那里问出了什么?还是刘员外那边的人找来此地将人救走了?
他正要考虑如何将计划改一改继续实施,就听到柴房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
人是他亲眼看着赵海三人送进去的,他当然知道柴房里关着的是谁。
赵海他们三个人跑了?刘员外还在?
这是什么情况?
是赵海三人生怕自己杀人灭口?
不至于啊。
自己怎么会给他们留下这样穷凶极恶的印象?
他为了让三人听话,可是特地打着叶欢的旗号指挥的他们三个,只道让他们三个将功赎罪,除非他们胆敢叛出山门,不然哪来的反抗叶欢叶真传的勇气?
而且要说是有人来救人,现场又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更别说此地就在上清山脚下,再怎么凶恶的人看到三个上清宫弟子也得收一收性子。
许常一瞬间脑子转得飞快,想了七八种可能,愣是没想出哪一种是合乎情理的。
罢了,只要人在就好。
马上时辰就要到了,既然赵海三人跑了,还是将这刘员外一起提过去吧,先用此人威胁陈小任交出结丹法,借此探查结丹法是在他身上还是在朱清照等人手里。
若在他身上,自然最好。
若是不在,便将他掳走,拿去威胁朱清照等人交出结丹法。
若是朱清照等人已将结丹法出手,那就更方便了,直接将灵石带走,赶去平顶峰,明日辰时一过,除非惊动刑名殿,不然又有谁能追到西风阁?
一年半载之后归来,他许常至少在进入后山成为核心弟子前都不会缺资源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常将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才坚定决心,翻身过墙,来到柴房门口。
柴房中的陈小任握紧断岳,又捂着嘴“呜呜”叫了两声,就等着他推开门,醉仙散落下便是一场厮杀。
方才许常在外边的种种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此人疑心病有些重,不是个容易上当的人。
这才故意捂住口鼻发出些声响将他引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除了如此,容不得他再去考虑什么周全的法子。
许常站在柴房门口不知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生性使然,竟道出一句:“原来换人了!”
说罢便往墙边一退飞身又上了墙,随后便是疾步远去的声音。
陈小任在柴房里愣住,有些懊恼,就只差一步许常就上当了,完全想不到他是从哪里看出了破绽。
不过一时间他也无事可干,正想着是返回清虚斋还是去街上将灵符卖了,便听到咯吱一声轻响,柴房门居然开了。
房门外提剑将门挑开的不是许常又是何人?
一片树叶从二人对视的视线当中缓缓飘落。
口鼻蒙着布条的陈小任没有分心去想许常为何悄无声息地又转了回来,右足瞬间爆发力道,往地面重重一顿,一招大浪滔天已向许常斩去。
许常往后一跃,便已退开五尺之地。
观其身型如同一片随风飘落的柳絮,陈小任顿时明白此人定是用了一张轻身符。
难怪再度折回自己竟未听到身响。
他左手往袖中一缩,瞬间灌注一丝法力将袖中金光符激活,一道金光附于身上,让他在屋中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有些扎眼。
同时人已疾步上前追着刚飘落的许常又是一式乘风破浪自下而上卷去。
许常原本左手已伸入怀中,似是想取些什么符箓对敌,可见陈小任率先用出一张金光符,便又将手伸了出来,以剑接了他这一招。
手中三尺青锋往陈小任刀刃上一点,双方一触即分,各自感受到对方手上力道。
不弱!
陈小任顺势又是一招后浪逐前,追杀上前,许常后撤一步想要继续卸力拆招,却不想身后已是一根顶梁柱将他挡下。
不得已,只得硬接了陈小任这一刀,哪里知晓陈小任看得真切,这一刀立马叠加上二叠浪的力道,第一道力被许常挡了下来,第二道力出其不意,一下便破开剑势封锁向许常拦腰斩去。
这一刀若是斩实,除非许常也有金光护体,不然就只能变做两截小许常了。
可此人毕竟是炼气二重天的修士,身体之敏捷早已如豹如猫。
只见他左手往后一摸,身子往斜后方一扭,便不知使出个什么身法藏到了梁柱后方,让这根木桶粗细的梁柱替他挡下了陈小任这一刀。
陈小任二叠浪的爆发已有三人合力一击的威力,只听得咚地一响,一下竟斩入梁柱两寸许,劈得整个屋顶都猛然一震,落下来不少灰尘来。
不待他发力将刀取回,许常已是瞅准机会一剑向他握刀的右手刺来,竟是要逼他弃刀。
陈小任见势不妙,只得松开刀柄,却又立刻变爪为掌,一掌劈向许常右臂。
许常回剑护身,陈小任趁机以左手在断岳刀柄上一拍便将断岳刀从梁柱当中拍出,取了回来。
围着梁柱,二人又缠斗几个回合,陈小任见偷袭时机已失,抢攻拿不下许常,倘若稍后被他摸清套路拉开距离拿法术或是灵符打自己,可要糟糕,便趁着许常躲避的机会往后一跃跳出战圈,撂下一句:“好手段,咱们改日再战。”
说罢便要往前门逃去。
却不想刚蹿出两步便听许常惊喜道:“你是陈小任!”
许常不曾和陈小任打过照面,先前虽察觉陈小任身体小巧,像个小孩儿,可也感觉到他力气极大,还以为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奇人异士,此时听到陈小任的声音,立马便将他辨认出来。
陈小任想起自己套话的目的,驻足回首问了一声:“你认得我?”
许常却未回答,只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竟也是个炼气士!”
“才六岁便已修炼出法力!果然有些不凡。留下结丹法,我可饶你一命。”
“你不是我对手,除非你也带了轻身符,不然即便想逃也逃不过我。”
他话音刚落便见陈小任从怀里掏出一张神行符给自己拍了上去。
许常:“……”
沉默片刻,他又道:“哼,你纵有神行符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然后他便见陈小任又掏出个小黑球往地面猛然一砸,只听得嘭地一声炸响,原本就光线昏暗的小院中顿时弥漫起一团烟雾,不可视物。
许常:“……”
“嘻嘻,你再看看我会逃去哪里?”陈小任嘻嘻一笑,便往前门奔去。
原本他还想问问许常为何设计他,没想到许常自己就先说了出来,竟是为了那一部结丹法!
虽然不知许常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昨日便已将尤胜派出,但一时间也不细问,只道还需想个法子先将此人打个半死再说。
许常隐约记得大门所在,立刻便挺剑护在身前往前门抢去,只听得一声门响,不到两息,他人已追出门外。
有院门阻隔,门外烟雾并不多,可外面哪里有陈小任的影子?
“上当了!”他立马醒悟过来,又回过身,往屋中冲去。
屋中此刻全是烟雾,他也不敢大意,便将剑舞在身前,又准备掐道清风术将这屋中烟雾吹散,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脑子一晕,连步子都有些迈不稳。
“你……用毒!”许常用力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正要从怀中取解毒丹,却已听到一阵破风声传来。
忙挥剑挡去,果然是陈小任趁机杀来。
先前他还勉强能抵挡陈小任全力一刀,此时中了醉仙散,十分力气已去了三分,哪里还能挡得住陈小任这一刀?
只觉一股大力掀来,许常便不知手中剑已挥向了何处,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疼自右臂传来,自小臂往下再无知觉。
剧疼之下,许常又清醒了三分,知自己右臂定已被陈小任斩中,不敢再恋战,跌跌撞撞冲出院门,从心口摸出一张救命灵符激发,只见一道赤芒飞向半空爆开。
见陈小任已追出门来,不管不顾便向自己一刀斩来,许常急道:“我已召唤同门,一时三刻便有人到,你若杀我,百口莫辩,非得给我偿命不可!”
陈小任手上一滞,只犹豫了一息,便见许常左手又已从怀中激发一张金光符将自己护住,他心知最佳时机已失,遂将刀一收,留下一句:“姓许的,再敢惹我,下回你就没这么好命了!”
说罢留心观察了一下许常的神色,见许常表情并无什么异样,只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此人多半便是许常,便不再逗留,借着神行符往东南疾行而去。
许常这才喘了口气,再看自己右臂,已被陈小任斩断半条。
他有些懊悔地摇了摇头,心道: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竟是低估了这六岁小儿!
又苦笑:也是,能从那个什么将军冢中抢出一门结丹法的,岂能是无能之辈,自己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竟真信了他和朱清照二人所说,那结丹法是捡来的!
怕不是从对手尸身上捡的!
陈小任,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