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灰隼扑棱声起,玄七翻进窗棂:“主子,南诏王蟒纹旗已至朱雀门!秦相私兵半刻前出城,往使馆方向去了!“沈知夏倏然起身:“截杀使团,嫁祸玄甲军。他们难道要伪造玄甲军袭击使团的假象么?”“陆怀舟!“萧远山一掌拍碎桌上瓷杯:“带三百轻骑扮作商队,把秦相的'忠字旗'插回他祖坟!”他玄铁护腕擦过林清瑶正在调配的蛊罐,“林丫头,你那噬心蛊可能辨出秦相私兵?“林清瑶反手将银针扎进针囊:“何须蛊虫?“把这'断肠醉'混入使馆熏香,保准南诏巫医验不出真毒。“萧云谏拿出南诏使馆舆图和拓跋烈的路线图看着,突然拿起一旁的纸笔快速写着什么,“玄七!“他反手甩出半截密信笺,“即刻传信拓跋烈,告诉他秦相准备动手了。”“是。”玄七接过信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檐下灰隼扑棱掠入,爪钩精准扣住信筒:“属下会让人在使馆西南角燃柏香,南诏斥候最喜这味道引路。““林姑娘的断肠醉——“萧云谏突然看向林清瑶:“混入熏香后几时起效?“林清瑶银针挑起一滴毒汁,菌丝瞬间在针尖凝成蛇形:“子时三刻,毒雾遇热化烟,沾衣即入血脉。“她甩手将瓷瓶抛给玄七,“告诉混进使馆的兄弟,撒毒时需逆风而立——这玩意连玄甲军的护心镜都能蚀穿。“窗外骤起马蹄声,陆怀舟的玄铁连弩已架上院墙。萧云谏指尖掠过陌刀锋刃,寒光割破晨曦:“秦相既爱唱忠君戏,便让他的私兵顶着'忠'字旗下黄泉!“
朱雀大街的晨雾尚未散尽,九声蛇皮鼓的闷响已震碎了都城的宁静,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拽紧草靶子退到槐树后。三十六名赤膊力士扛着青铜蛇神像开路,蛇瞳镶嵌的孔雀石在曦光中泛着幽绿冷芒,所过之处青石板腾起细小的霜花。
“快看那旗子!九头蛇要吃人哩!”茶摊旁的老汉攥紧孙儿的腕子,将孩子往身后拽了拽。拓跋烈的墨玉蟒辇碾过积水潭,辇顶盘踞的鎏金蛇像竖瞳微转,日光在宝石镶嵌的蛇信上折射出冷芒。酒肆二楼支起的竹帘后,几个商人模样的汉子交头接耳:“听说这新王用了自己亲哥的命祭旗……”“嘘!你不要命了?没见那些使刀的眼睛毒得像蛇?”
拓跋烈的玄金蟒靴踏过满地碎冰,街边卖炭翁的驴子突然惊嘶扬蹄,炭筐翻倒的乌黑碎块滚到蛇纹旌旗下。赫连屠腰间弯刀瞬间出鞘三寸,惊得那老翁扑跪在地连连叩头:“贵人饶命!畜生不懂事……”
“赏他。”拓跋烈抬手捏碎弹落一片蛇莓叶,暗红汁液在青砖上晕开血渍般的痕。侍从抛出的金瓜子“当啷”砸进炭堆,惊起一片窃窃私语。斜倚胭脂铺的浪荡子吹了声口哨:“南诏人撒钱比怡红院的姐儿还痛快!”却被身旁老妇用竹篮狠砸后背:“作死哟!没见那些护卫刀还滴着血呢?”
使团行至使馆朱漆门前时,围观人群忽如潮水分涌。十八盏蛇目灯笼高悬檐角,映得门匾上“南诏使馆”四个大字宛如盘踞的活蟒。
“王上,冰棺已备妥。”铁鹰低声禀报。拓跋烈蟒纹披风扫过门槛的刹那,使馆地窖突然传来瓦罐碎裂的闷响。赫连屠刀锋已转向声源,却见只黑猫叼着死鼠窜过屋脊。围观百姓中,卖胡饼的汉子悄悄缩回探进怀里的手——那掌心藏着的正是秦相府暗卫的蛇纹镖。拓跋烈余光瞥见西街茶楼闪过玄甲卫的灰鼠皮镶边,他抬手屈指,赫连屠立刻俯身:“主子?““告诉萧云谏,他送的断肠醉,后劲可比南诏的蛇莓汁差远了。“停顿了一下,他忽然回身望向人群:“今夜”蛇纹王冠投下阴影,“劳驾各位转告故人——”他指尖轻弹冠冕垂珠,冰玉相击声竟压过满街喧哗,“本王带的南诏蛇莓,最喜啃噬背主之奴的骨头。”
人群轰然散开时,不知谁家的婴孩爆发出啼哭。货郎趁机吆喝“驱蛇香囊三钱一个“,几个泼皮推搡着往使馆方向挤:“摸块砖头回去镇宅!“酒楼掌柜却哆嗦着在门楣匆匆挂上雄黄酒旗。阴云压上使馆蛇纹金顶时,拓跋烈从袖袋中拿出萧云谏的密信,上面的香气与沈家酱坊的味道如出一辙。而使馆地窖深处,三百坛“醉八仙”酒缸正渗出诡异的柏木香,与门楣上新挂的蛇神图腾一道,在秋阳下织就张无形的网。
刑部侍郎跨过南诏使馆门槛时,地砖的寒气直透官靴,激的他猛打寒颤。他捧着验尸录的手指泛着清白,喉结滚动三次才挤出声音:“下官参见南诏王,共和南诏王新承大统。”他跪的太急,官帽险些滑落,余光瞥见冰棺旁立着的青铜蛇神像,“宏殿下的尸身已按规制冰存,伤处...伤处确系玄甲军...”“哦?我怎么听说贵部的验尸录漏写了箭簇上的狼头徽记?”拓跋烈鞋靴碾碎地砖缝隙的冰渣,“咯吱”声惊的刑部侍郎一滴冷汗从额间滴落。“三哥最厌碎冰声。”他之间抚过冰棺边缘,“就像他生前最恨——吞吞吐吐之人。”刑部侍郎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里衣领口被汗水浸湿,“下官这就唤仵作重验。”“不必。”拓跋烈闭目倚着冰棺,腰间三十六枚蛇牙佩环相击如催命铃,“本王要带三哥灵柩回南诏。”他忽然睁眼,“毕竟蛇神祭坛的烟火,最宜相送忠魂归天。”刑部侍郎膝行半步,“这...这需奏请圣上...”话音未落,赫连屠的弯刀已削断他腰间玉带,吓得他双腿直打摆子,“此事...此事下官无权处理,待下官...下官奏请圣上再给您回复,请新王见谅。”说完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踉跄地离去。
等刑部众人逃也似的退去,铁鹰从暗处出现,“主上,秦相暗卫已换上玄甲军制式弩机。”“铁鹰,今晚让所有人都机灵着点,以玄甲军为信号,留两个会说话的活口,在他们服毒前卸了他们的下巴,记得垫上冰帕,别脏了使馆地砖。”铁鹰的弯刀在掌心旋出寒光:“萧云谏的人马如果提前行动怎么办?”“那便送他们份大礼,告诉他本王最擅长的,就是替死人说话。”拓跋烈抚摸着目前还空无一物的冰棺,忽然轻笑:“三哥,你猜今夜会有多少条毒蛇...自己钻进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