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哥哥

她的声音如同梦呓,又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说完,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上的锦缎。

江砚之的心如同被什么狠狠击中。他轻轻回握住江穗的手,温柔地开口:“穗穗,哥哥在这里,不会走的。”

江穗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她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江砚之,生怕他会离开。

江砚之轻抚过江穗的额头,看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道:“穗穗,你放心,以后哥哥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走了。”

江穗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是她的意识却无比清醒。江砚之那一声声的“穗穗”让她不禁想起她自己的哥哥——陆时。她的哥哥曾经也这样温柔地叫她“岁岁”,陆昭昭这个名字还是取自“昭昭如愿,岁岁安澜”这句话,是父母希望她能平安顺遂,因此父母都唤她小名为“岁岁”。

陆时自幼喜欢武艺,小时候练剑时,总是会拉着陆昭昭一起。他手把手教她舞剑,动作虽不标准,却充满了耐心与关爱。陆时一心想要带兵打仗,报效国家,可父母担心他的安危,始终不同意。直到有一天,他只留下一封信,信中说自己已经参军,望父母不要担心。从那以后,他便再无音讯。

可如今陆府一夜之间被灭门,她的父母,她的家早就已经化为灰烬,而她的哥哥是否还安全的活着?她不敢再想下去。

江砚之感受到她的异样,以为她这是又做噩梦了,便出声轻轻安抚道:“别怕,哥哥在这里。”

江穗听到江砚之的声音,缓缓张开眼睛,目光有些涣散:“哥哥......你会怪我吗?”

江砚之听到江穗问得问题,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穗穗,哥哥怎么会怪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江穗的眼中泛起泪光,哽咽着声音道:“可是......我曾经说过那么伤人的话。其实,我从未讨厌过你。”

那天,秦婉容特意将江穗叫到自己的院子里,她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穗穗,你可知道,你哥哥为了你连朝廷派给她的差事都推了。这可关系到他的前程,甚至关系到我们江府的未来,若上面怪罪下来,我们江府都会受到牵连。”

那时候的江穗年纪小,并不懂得太多的弯弯绕绕,只是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角,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她看着秦婉容,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那......那我该怎么做?”

秦婉容一脸为难,似乎接下来的话她挣扎了许久才说了出来:“穗穗,你哥哥一向疼你,若是你能表现出讨厌他,不想见到他,他自然就会对你放下牵挂,安心去办差事。”

江穗心中强忍着难过,但她知道,秦婉容的话也并不无道理,她不能让哥哥为了自己而放弃了他自己的前程。因此,才有了后来讨厌江砚之的后话。

记忆拉回到现在,江砚之轻轻摇了摇头,柔软的指腹划过江穗的脸,为她擦去脸上快要干涸的眼泪:“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穗穗好好的,以后哥哥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

——

江州城内,一行人正匆匆赶路。为首的男子身穿深蓝色锦服,衣料上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隐隐透出一股高贵与冷峻。他的长发如墨,用一个银质的发冠高高束起,发冠上镶着一颗蓝色的宝石,与他的眼眸相映成辉。他面容冷峻,鼻梁高挺,唇角微微抿起,透着难以接近的高冷。

手腕处由黑色皮革制成的护腕紧紧束住,表面绣着暗色纹路,显得低调而又神秘。护腕边缘镶嵌着细密的银线,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玉带,玉带下悬挂着一把长剑,剑虽未出鞘,却透着一股凉意,就如同他的人一样。

他忽然停住马蹄,对着身旁的人道:“追风,吩咐下去,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身后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暗卫立刻上前,恭敬地应道:“是,主上。”他的动作干净利索,训练有素。

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一家茶馆,准备稍作休息。茶馆虽不大,却干净整洁。男子坐在窗边,目光淡漠地望着窗外,他的目光忽然被远处的一片废墟所吸引。那废墟残恒断壁,焦黑的木梁和破碎的瓦片散落一地,明显是刚经历过一场大火。男子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自己的下属:“追风,你去问问,那里发生了什么。”

追风应声而去,片刻后便匆匆返回,神情凝重:“主上,属下打听过了。一个月前,这里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场大火。这里原来是江州陆府,是当地有名的商户,可惜发现时,救火都来不及,府中人无一生还,连尸骨都没留下。”

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追风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盒子,双手呈上:“主上,这是属下在废墟里捡到的。真是奇怪,这盒子竟然没被烧坏。”

蓝衣男子接过盒子,盒子虽然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出其中精致的做工。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用玉做的平安锁。

萧云昳盯着平安锁,片刻后,他将东西丢给追风,然后开口:“这东西,你先收着。”

——

江府。

后日便是千秋节,圣上的诞辰,举国上下休沐三日,宫中也将举行盛大的晚宴,邀请诸多肱骨大臣及其家属共同前往。作为御史大夫的江淮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秦婉容站在江淮远身旁,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试探地说道:“夫君,穗儿的身子刚好,还是让她在家休息休息吧。再说了,穗儿从小就不爱读书,许多礼仪也没学过,若是进宫出了什么差错,反倒不好。”

江淮远闻言,眉头皱起,沉思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穗儿身子弱,还是在家休养为好。”他说完,便吩咐下人去通知江清月,让她准备后日进宫的事宜。

江穗早已知晓秦婉容会阻止她进宫,但她必须进宫,因为杀害她家人的杨洛轩很可能会出现在宫宴上,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她必须进宫。

于是,江穗一早便跑去了江砚之的院子。自从她生病后,为了方便照顾她,江砚之就搬到了她隔壁的碧竹苑,她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试探问:“哥哥,你在吗?”

江砚之正在书房整理文书,听到江穗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开门。看到江穗在门外,眼底满是温柔:“穗穗,怎么这么早来找我?身子可好些了?”

江穗点了点头:“我已经好多了,哥哥莫要担心。”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又问道:“哥哥,听闻后日你要进宫参加晚宴,是吗?”

江砚之没有否认,语气温和:“怎么了,穗穗?”

江穗低下头,眼底藏不住的失落:“可是......哥哥你刚回来,穗穗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你进宫了,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

江砚之看着江穗委屈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这样,不如你和我一同去吧,我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江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失落的情绪立刻挥之而去,抬起头看向江砚之:“真的可以吗?哥哥,你真的可以带我一起去?”

江砚之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是我的妹妹,我带你去,谁敢说什么?”他说完,从桌子的格子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江穗,“呐,这些钱给你,你出府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衣服,买了后日可以穿。”

江穗接过钱袋,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哥哥,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江砚之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揉了揉江穗的头,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别再外面玩得太晚。”

江穗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