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烛影在青砖墙上摇曳。
钱老舀起一勺鳜鱼羹，琥珀色汤汁裹着雪白鱼肉，鲜香随热气蒸腾而上。
“托小友的福，难得吃到这鲜美可口的鳜鱼羹。“
钱多多被阿爷打趣，不知是烛火映照，还是本就羞涩，她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忙给阿爷碗里夹满肉块，好堵住阿爷的嘴。
钱通神和姜岚见状，相视大笑，爽朗笑声惊动了檐角铜铃。
两人从火烛店出来，漫步走在街道上，道上人影稀疏，以至于青石街道上甚至长起了些许野草。
夜晚的城西人本来就比较少，不像城东，那有镇秽司划拨的夜市街道，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明日便是考核之日了，可有信心？”
“有组长在，我有信心”李玄跟在姜岚身后，不假思索的回道。
“滑头，我哪能天天待在你身边，过些时日，我要回京都一段时间。”姜岚道。
李玄听了在原地站定，沉默片刻问道：“组长，是因为当日救我的事情么？”
姜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嗯，我去京都处理一些陈年往事，和你的关系不大。
等你考核通过后，我才会动身。”
“钱老这边记得多来走动，他一个人在此地修养也孤单，多陪他说说话。
后面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以跟钱老说，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好”
李玄看着眼前鬓角微染寒霜的组长，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是。
边上食肆灯笼里的烛火在安静的燃烧着，朦胧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最后，一人回了虎扑山，一人回了客栈。
年长者拾起旧事，少年则奔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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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大早上，李玄感觉房间门都要被敲烂，震的灰尘直往下掉，可见敲门的人用了多大力气。
李玄推开自己的房门，朝着过道望去，身穿镇秽司制服的三人，正挨个房间敲门。
出门前侧身看了看右边，那苗族姑娘的房间没有动静，还好，这次李某人没有被抓个现行。
已经出房门的几个人可能是有内部消息，嘀嘀咕咕的说着考核官为什么不是王考官之类的话。
“妈了个巴子，敲敲敲，敲魂啊！草~”
靠近楼道尾的房间发出扭曲的呻吟，狭小的房门挤出来一个光头佬，身形魁梧，满脸横肉。
听到喝骂声，本站在楼梯口的主官，手里拿着掺着玄银编就的皮鞭，伴随着皮靴和木质地板亲密接触的声响，缓缓踱步走到光头佬跟前。
光头佬此时不敢动弹，在他的视野里，主官的影子逐渐从人形扭曲成可怕的怪物，似乎他再发出一丝声响，便会被这怪物吞噬，尸骨无存。
“啪”
玄银皮鞭落在光头佬的头上，立马多出一条血痕，力道之重，让光头佬的脑袋上瞬间渗出了殷红的血珠。
主官见光头佬挨了皮鞭后，硬咬着牙没有吭声，满意的点了点头。
“新人第一课，尊敬长官！”
“起床，准备考核！”
没有人再敢拖拉，很快楼道房间门口都站满了人，包括刚刚出来的苗族少女。
李玄站的近，观察的比较细，发现她嘴唇上有一抹淡淡的血迹。
见众人都从房门内出来，主官皮鞭有节奏的敲击在左手上，寒声道：“镇秽司考核，超过九品的禁忌物品不得带入，可有人需要回房的？”
参与考核的人来之前都摸清楚了考核的规矩，现在全部都站在原地没动。
李玄想了想自己那本书的禁忌物名次，也没有动，毕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拿出来，它就躺在意识海深处，一动不动。
“既然大家都没带，待会儿查出来，后果自负，莫怪本座言之不预。”
考核主官右手皮鞭抬起，做了一个行动的姿势，身后两个副官便从身旁冲了出去，从怀里掏出青铜制式的罗盘，开始对楼道上的众人逐一审查。
李玄看着排查的情形，内心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边上的苗族少女依旧俏脸如霜，李玄也看不出什么内心活动。
至于左边的人，是李玄第一次见，当时投诉的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他，只见他戴着朴素的软脚幞头，身着菱形格纹的白衣，外表看着朴素，内衬却是昂贵的丝绸，很像是商人的家世。
这人看到副官逐渐走过来，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一块地儿，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玄微微摇了摇头，看这情形，这人一定有问题，心理素质太差了，不像当代人，带小抄司空见惯，早已经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了。
有意思的是，副官路过那苗族少女，都没有停下脚步，仿佛是认识她，直接略过，到李玄跟前。
李玄感觉到青铜罗盘散发出一股气，笼罩在自己周身，片刻之后，如他所料，该罗盘的等级根本无法探测出自己身上的恶事书，以及被其收纳的山鬼花钱。
更令李玄诧异的是，副官扫过左边这人，只是说了一句有意思，就放过了他。
整个楼道扫完，没有找到作弊的人，主官似乎很失望，连晃动皮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上面两层的楼道，也紧接着审核完毕，很快李玄便听到尖叫声从窗外传来，竟是上面两层有人被查出，被审查官直接从楼上抛了下来。
主官指着窗外，对着李玄这些人道：
“妄图作弊者，永不叙用！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通过一些法子避开了罗盘的探查，我只有一句话，能避开是你们的本事。
至于考核途中，禁忌物失控，生死自负。”
“是！”
众人回答的稀稀落落，主官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群可怜虫最后能活下来的，也没有多少个。
至于考核通过的那几个，等后面上指导课的时候，慢慢修理也不迟。
“跟上！”
众人跟着主官下楼去，没有出客栈，而是顺着楼梯一直往下，进入一个通道，整个过程只听到脚步声，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一道庞大的玄铁门。
那门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怪物，最为诡异的是门上还有人形模样的东西，有的是手臂，有的是头颅，想要冲出来却被凝固在门上。
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主官边叩门环边道：“啧，好奇吧，往年考核的人在欢迎你的到来呢，这次考核过后，应该会多几个。”
众人听了，一阵恶寒。
伴随着主官有节奏的叩门，尘封三年的玄铁门，再次被打开，门后铰链的咔咔声响，宛若怪物在咀嚼着尸体。
李玄跟着进去后，再一次见到了雾气，跟上一次丁不修带自己进入的雾气，一模一样。
不知何时，主官已经打着一盏引路灯，李玄牢记丁不修的告诫，眼睛盯着主官的引路灯，紧紧跟着，不让引路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李玄感觉比上次的时间还长，终于被主官带到一座巨大的演武场，在雾气的笼罩下，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的看到这场地上有一个庞然巨物。
李玄心里肯定这已经不是在天虞城了，是在庞大雾境的某个地方。
主官将灯笼插在演武场的西北角，巨大的石柱上顶上的莲花状火盆瞬间燃烧起来，那火的特性和引路灯一样，很快驱散开周围的雾气。
此刻李玄终于可以看清之前雾气深处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座断了胳膊，倾倒的巨大佛像，只可惜脸庞缺失了一半，又没有相关的法器雕刻，他也分辨不出来什么。
副官跑过来站定，行了个镇秽司标准的军礼：“主官，应到56人，实到33人。”
汇报完毕后，副官归队，主官笑道：“不错，不错，这届还是不错的，比上一届考核足足多活了10人，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