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瓶为青熔宝瓶,是表兄我仅有的宝贝,待会我便帮老前辈超渡,让他早点去幽都报道。”
薛庭冶手掌玉瓶,旋即盖上了木塞。
玉瓶晶莹剔透,莹莹生辉,见耿子敬二人疑惑,薛庭冶便作以解释:
“神庙周边香火旺盛,常有孤魂野鬼在此游荡,目的就是求得一丝火炁,免得魂飞魄散,彻底没了投胎的机会,这老翁出现的巧妙,提到赤炼庙也无惧色,想来就不是常人,果不其然,他是個已经死去的修行中人,就是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人。”
“这些人生前都是狠角色,杀孽深重,业力缠身,所谓不被阴差接引,不受幽都容纳,因此只能游荡阳间,饱受折磨。”
“只有在神庙附近,他才能得到庇护,不过长此以往也不是法子,所以,他见我能识得庐山真面目,便想赌一赌。”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就是真的?”
“还有,超渡阴魂,这不是佛门道家的法术么,表兄还有如此本事?”
耿子敬瞥了一眼淡漠开口,隐约带着丝嘲讽,显然觉得对方没有说真话。
“子敬,你这话可就错了,谁说只有佛道两家才会超渡之法,你久居药峰,一心潜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阅历还是太浅。”
“再说了,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如果是真的,我们就多一份胜算,而若是假的,也无关系,毕竟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
“况且,他的魂体已经残破不堪,再不入幽都,便没了投胎的机会,所以他才如此干脆,也不问我能否办到。”
薛庭冶说完笑了笑。
耿子敬不语,顿了顿,又质疑道:“这宝瓶似乎是法器吧,我作为山门亲传都未拥有,表兄真是好能耐,还有那符阵,都是珍贵之物,表兄莫不是靠上了某个大人物,还是说有不可告人之谜?”
薛庭冶听出耿子敬的意思,后者依旧觉得此行有猫腻。
“子敬,我虽天资平庸,不及于你,但我也有自己的机缘,你多疑了,你是药阳师祖亲传,又是我得弟弟,我岂能害你?”
吴妄跳转话题,道:“薛师兄才学渊博,佩服,只是不知,老翁口中的道火究竟是什么,师兄能否再仔细说说。”
嗯……
“这個,师弟可以理解为炁运,或者自身的福报。”
薛庭冶叹了口气,道:“咱们都知道,在大晋,四十岁之上的普通人,会充当神庙祭品,之所以如此,无非是老百姓日子过得太苦,只能靠着所谓的‘神灵’庇佑,才能勉强活下去,以伏牛镇为例,当地百姓为赤炼提供香火,而赤炼施法,使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二者是如此关系,赤炼掌控着百姓的命脉。”
“但咱们不用。”
“我等是练炁士,入的是仙道,不归赤炼这等先天妖物管,血脉薄弱的先天妖物若是得了我们炁运,自身就得承受业力,受道火焚烧,轻则修为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吴妄听明白了,他又问道:“先天妖物又是什么,与普通妖物可有区别?”
薛庭冶顿了顿,道,“这其中详细我也不清楚,不过,在我看来,先天妖物乃是一种先天生灵,生来就有修为,会法术,不用成百上千年的苦修,且是朝廷承认的存在,享有神位。”
朝廷竟给妖建造庙宇,设立神位…
多少有些荒唐,甚至让人气愤。
这朝廷,还是人族的朝廷吗,这天下还是人族的天下吗?
难怪会有修行地起义,地方割据,如此一来都解释的通。
吴妄收敛心绪,道:“多谢薛师兄解惑。”
“无妨,咱们进庙吧,老翁说了,已有修士来过,这与我得到的消息符合,两方争斗,因此赤炼落了伤势,这是绝佳的机会。”
“记住,收敛炁机,看我眼色行事。”
据薛庭冶所言,赤炼虽然是先天妖物,但血脉稀薄,力量并不强,大概就是练炁八层的样子,如今受了伤,他们联手,有不小的胜算。
少倾。
三人来到了赤炼庙前。
庙宇金碧辉煌,贵炁十足,砖瓦上空荡着一缕缕烟霞,随风舞动,转而不散,宛若玉带,仙灵空妙,真如神灵居住之所,不禁令人心生敬意。
吱呀……
薛庭冶推开殷红色木门,径直踏入其中。
吴妄二人对视一眼,旋即跟上。
庙中昏黑,视野不足一丈,只能隐约看到,眼前是一座巍峨神像,散发肃穆之炁,四周森冷,阴炁阵阵,暗处似有一双嗜血大口张开,露出粘稠的涎水,掉落在地,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砰……!
忽的,门户自动闭合,庙出发出一声怪叫。
佾~
吴妄顿觉悚然,与耿子敬背靠背,心头砰砰直跳,后者调转真炁,散发火芒照明,只是极为微弱,似是被一股力量压制,还不及寻常的烛火明亮。
他们屏息凝神,绷着身子,悄然观察着四周。
“小民薛文,奉镇长之命,前来求上神赐福。”
这时,薛庭冶突然出声,昏暗之下,隐约可见其正对神像,微微曲身,头颅低垂,双手作上捧状,掌中散发白光。
那是青熔宝瓶,里面装着田间“老翁”的鬼魂。
此刻宝瓶微微震颤。
只见薛庭冶拔出木塞。
“后辈,你这是做什么,不送我去幽都么。”
一缕青烟荡出,伴随着淡漠之声。
薛庭冶一笑,“前辈,你杀孽深重,去了幽都也是受苦受难,不如就此了结。”
青烟愤然,还未化作人形,上方神像眸子陡然硕动,散发红芒,老翁鬼魂须臾飞向神像,没入其鼻孔。
老翁魂魄被顷刻食用,只留下一句大笑:“后辈,你言而无信,业果已生,半個时辰内必死。”
薛庭冶笑而不语,不屑一顾。
嘶嘶……
神像发出满足的低吟声。
吴妄眸子一凝,薛庭冶竟将“老翁”神魂当做贡品,献于赤炼,此刻已是魂飞魄散。
耿子敬亦看出了门道,不禁眉头蹙起,心头发冷,这便是薛庭冶的超渡之法么……
神像周身散发赤色光晕,“嗤嗤”声回荡在庙中,阴森诡异,令人耳膜作涨,牙齿发酸。
“贱民,你非伏牛镇子民,所求何事?”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嗤嗤”声。
此刻红芒照射四周,神像全身也显露而出。
看模样是一個女子,身姿窈窕,玲珑有致,只是浑身散发着森冷炁息,尤其是一双眸子尽是红芒,宛若两只灯笼,妖炁十足,可怖骇人,看一眼便觉如芒在背,毛骨损然。
“小民是不久前才搬到镇上的,身患重病,求上神赐福救我。”
薛庭冶依旧弯着身子,编造着谎言,不知要做什么。
神像顿了顿,道:“㵸……贱民,你所献之礼,不够。”
“上神说笑了,这两人精炁饱满,是难得的口食,想必您也早已看出。”
薛庭冶话音落下。
神像发出嗤笑,金铜之体竟然突然扭动起来,一只手掌陡然伸出,阴风吹荡,顿时朝着吴妄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