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门红衣女修朱唇微启,皓腕轻扬,鎏金箜篌震颤出九道赤色音波。
弦音如蛟龙出海,却在触及虚空的刹那被无形屏障吞噬,连涟漪都未激起,水葱般的指尖骤然发白,她面色一变。
摇光圣女周身圣光化作万千星芒,凝如实质的神辉在指尖聚成光点。
她玉指轻点虚空,涟漪阵阵,露出流动的黑白道纹,如太极鱼般游弋,摇光圣女黛眉紧蹙,圣洁的面容泛起惊容,她也没能破开虚空。
华云飞见状,轻抚古琴,七根冰弦同时震颤,他以琴音化剑,斩开虚空。
裂隙中一颗颗让人头晕目眩的黑白道字流转,广大的天势被凝聚于此,将此方小天地压成了一枚棋子,他赶紧移开目光。
俞珩背后青鸾玄蛇虚影交缠,无可察觉的清气化作天宇,浊气凝成后土,清气下沉,浊气上升,仿佛要在此方天地重衍混沌。
磅礴威压如泰山压顶,众人只觉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有大难临头之感,可神识乱扫,什么也察觉不到,只能焦躁地不安地摇头晃脑。
披玄甲的魁梧修士暴喝一声,手中巨剑挥出万千银芒,剑气所过之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他怒目圆睁,虬结的青筋在脖颈暴起:
“藏头露尾之辈!有本事出来一战!”
太墟门太上长老之孙闭眸掐算,额间清光疯狂闪烁,仿佛在推演什么,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突然,他浑身剧烈颤抖,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睁开眼时,瞳孔中满是恐惧:
“为何如此像大帝阵纹!怎么可能?!是哪位前辈与我等后生开玩笑!?”
俞珩眉心骤然绽裂紫色神华,宛如紫日初升。
一方浩瀚无垠的紫色大湖自虚空浮现,湖底深处,一柄紫色小锤缓缓苏醒,随着一声低沉嗡鸣,小锤拔地而起,瞬间化作百丈巨锤,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威势,重重砸向湖面!
“轰——”
巨响震碎九霄,紫色湖水如沸腾的岩浆冲天而起,化作遮天蔽日的浪潮,滔天紫潮瞬间漫过整个宴席,众人惊恐地望着吞噬一切的紫色洪流。
仿佛一片无垠的紫色汪洋自九天倾泻而下,识海深处翻涌的紫色浪潮裹挟着无可抵御的威压。
“这是识海?!为何是紫色的?!”有人惊叫。
“罗兄!是你?!”华云飞瞳孔骤缩,手中古琴剧烈震颤,琴弦几欲绷断,他头顶浮现出点点光雨,若天外飞仙。
“罗兄!你在干什么?!”摇光圣女玉容失色,眉心的月神宫虚影疯狂闪烁,圣洁光辉与紫色威压激烈碰撞。她素手连连轻弹,浑身神力澎湃,却依然难以抵挡铺天盖地的紫色压迫,冷汗顺着精致的下颌不断滴落。
“罗兄!为何?!”太墟门太上长老之孙惨叫一声,七窍渗出鲜血,己身神识在紫色浪潮中如风中残烛。
整个空间被染成深邃的紫,仿佛置身于某位远古大能的识海深处,仿佛连呼吸都伴随着剧痛,无匹的神识超出所有人的认知。
“怎会如此强大?!”
“我头要裂开了!”
人群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紫色识海带来的压迫感,如同一座太古神山,狠狠压在众人的灵魂之上,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令人几近崩溃。
李小曼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苍白,精致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她踉跄着后退,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双腿发软,膝盖一弯,整个人“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双手抱住脑袋,却无法减轻如影随形的剧痛。
放眼望去,除了寥寥几个天骄还在支撑,凭借着雄浑的神力或神识异宝勉力站立,其余众人就像狂风暴雨里的脆弱小船,在紫色识海的惊涛骇浪下,根本无从抵抗。
有人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鲜血从他们的七窍缓缓流出,洇红了地面。
倒地之人被清浊二气淹没,发了疯般往他们的七窍中倒灌,很快,充斥着凄厉呻吟、绝望惨叫的空间,迅速被诡异的死寂笼罩。
原本还在剧烈摇晃试图挣扎站稳的弟子,身体突然僵直如木偶。
有人保持着抬手捂头的姿势,指尖还在微微抽搐,喉间溢出的呜咽戛然而止;有人半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砸在青石砖上,却再无半点痛呼,双眼翻白,嘴角涎水与血沫顺着下巴往下淌。
死寂的宴席上,横七竖八倒着数百具躯体,诡异的一幕,让还站立的人目光齐刷刷投向神色淡然的俞珩,眼神中交织着恐惧、愤怒与困惑。
华云飞琴弦崩断了两根,他强压突突跳的额头,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罗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今日死伤的皆是东荒俊杰,此事一旦传开,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难挡各大势力的怒火!”
摇光圣女周身圣光黯淡,额间的月神宫虚影忽明忽暗,她劝道:
“罗公子,此间汇聚了东荒南域半数顶级势力的天骄,不论你有何诉求,如此赶尽杀绝,只会招来万劫不复的后果,万望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俞珩丝毫不理会,脚下金光纵起,玄奥道纹同时蔓延,他快到了极致,缩地成寸,一道金线划过,他来到李小曼身边,并指如刀,紫色光华隐现,虚空划开黑色裂隙,直取她头颅。
李小曼瞳孔猛地收缩,恐惧如潮水般淹没全身。
她想要后退,双腿却像被钉住动弹不得,冷汗浸透后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千钧一发之际,璀璨星光撕裂虚空,华云飞身披流转着神秘符文的星辰道图破空而来,一颗颗大星在他周身旋转,光芒交织成牢不可破的屏障,他眼神冰寒,身影如巍峨山岳挡在李小曼身前。
俞珩像是早有所预料,掌刀划过诡异的轨迹,顺势斩向华云飞,紫色气血如火山喷发,化作遮天蔽日的乌云。
气焰滔天,充斥整片天地,目光所及,尽染成妖异的紫色。
“紫色的气血?!”
摇光圣女圣光缭绕,圣光如烈日般炽烈,可净化邪祟压制敌手,今日却在这股磅礴紫色气血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她玉容失色,娇躯剧烈颤抖,素手飞快结出法印,却在紫色气血中寸寸崩解。
“这...这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汹涌而来的紫色气浪,圣洁的光辉在其中如风中残烛,自己无往不利的圣光术,此刻竟如同孩童的把戏般脆弱。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同辈修士面前生出如此强烈的无力感,铺天盖地的紫色浪潮,仿佛要将她的神魂都彻底炼化。
紫色气血翻涌如九幽魔潮,这种异于常人的气血散发一种令人心悸的魔性波动,每一道涟漪都蕴含着如渊如狱的霸绝之力。
华云飞周身流转的星辰道图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震颤,璀璨的大星一颗颗黯淡、龟裂,最终轰然爆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妖异的紫雾之中。
“唳!!!”
一声穿云裂石的鹏鸣撕裂长空,声浪所过之处,空气爆发出一连串闷响,俞珩黑袍猎猎,手掌骤然化作泛着灿灿金光的巨大羽翼,羽翼边缘金芒流转,每一根羽毛都似由精金铸就,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羽翼划破虚空,带起一道长达数十丈的金色光痕,朝着华云飞的臂膀狠狠斩下。
华云飞周身神光大盛,飞仙之力垂落,将他笼罩其中,宛如谪仙临世。
他咬牙怒目,神力沸腾,星辰道图再度凝聚,硬抗这一击。
然而,金色羽翼触及道图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锵锵锵!”
无数道金色神剑自羽翼上迸射而出,锋利的剑气如狂澜般汹涌,即便隔着道图,仍在华云飞的脸颊上划出数道血痕,鲜血顺着丰神如玉的面庞缓缓流下。
俞珩浑身蛮力如远古真龙,金色羽翼上的力量陡然暴增。
在华云飞剧变的目光中,羽翼狠狠切入华云飞的臂膀,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血肉撕裂的声音刺耳无比。
华云飞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却难以阻挡这股恐怖的力量,片刻之间,他的整条臂膀被硬生生割下,断口处鲜血喷涌如泉,染红了大片地面。
剧痛之下,华云飞身形不稳,踉跄后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俞珩再度欺近华云飞身侧,未等对方喘息,他另一只手掌瞬间化作寒光凛冽的鹏爪,泛着金属冷芒,掌心纹路流转霸烈紫光,裹挟着开山裂石的气势当头抓下。
空气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地面被罡风肆虐,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华云飞身形暴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场间还在苦苦支撑的强者。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癫狂与决绝。
刹那间,黑雾从他周身毛孔喷涌而出,如同墨染苍穹,遮天蔽日,黑雾中,魔性符文若隐若现,头顶虚空扭曲成巨大的黑色漩涡。
吞噬之力如飓风席卷全场,所到之处,花草瞬间枯萎,青石砖寸寸崩裂。
那些倒地不省人事的修士在黑雾触及的刹那,发出凄厉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化作森森白骨。
海量的生命本源化作流光,源源不断地涌入华云飞头顶的漩涡,他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原本萎靡的伤势在这股力量滋养下飞速愈合。
他蓝衣如水,本如谪仙般俊美的面容被黑雾笼罩,双目漆黑如墨,长发无风自动,狂舞如蛇,周身魔气翻涌。
他抚琴时如世外天仙,但此时竟施展出如此诡异的魔功。
其余人看向华云飞的目光变了,充满恐惧与震惊。
摇光圣女更是面色骤变,她突然想起曾在圣地古籍中,记载了一种禁忌魔功——吞天魔功!此刻华云飞施展的手段,竟与传说中能吞噬万物以自肥的魔功如出一辙!
华云飞周身黑雾翻涌如墨,头顶的黑色吞噬漩涡疯狂旋转,他目光森然,冷冷注视俞珩,要将这个惹得自己暴露的狂徒绞杀当场。
俞珩却如魔神降世,周身紫雾蒸腾,金光璀璨的鹏爪撕裂虚空,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落下。
“轰!”一声巨响震碎云霄,鹏爪与黑色漩涡轰然相撞。
璀璨的金光与深沉的黑光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俞珩的鹏爪上流转无坚不摧的紫华,他的神力无穷无尽,在触及漩涡的瞬间,竟如热刀划蜡般轻易将其撕裂,黑色漩涡寸寸崩解,化作漫天碎片消散在空中,本源之力四处迸溅。
华云飞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疯狂运转吞天魔功,试图挽回败局,可破碎的漩涡再也无法凝聚。
俞珩的鹏爪去势不减,狠狠抓向他的头颅。
华云飞仓促间抬手抵挡,却被强大的力量震得气血翻涌,又一条手臂被撕下,一口鲜血喷溅而出,他踉跄后退,无力仰倒在地面,蓝衣上沾满血污,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到底是为什么?!”华云飞嘶吼着,没有人能懂他此刻的不甘与绝望,以弃子的身份蛰伏至今,他潜心修炼,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他要跳出命运的河流,逆天而行,吞噬那个在更暗处坐享其成的“宠儿”。
可自己连眼前的无名之辈都无法战胜,想要逆天而行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俞珩目光越过华云飞,落在瑟瑟发抖的李小曼身上,声音淡漠如霜雪:
“小道曾言:‘不可透露我们来处,否则杀身之祸旦夕便至’,此言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李小曼本来面色灰暗,听出俞珩身份,思及俞珩往日种种,她眼中泛起希望,踉跄着扑出激动大喊:
“俞道长!小曼……”
“居士且去。”
三棱柱玉佩清光缭绕,飞出苦海,镇压而下。
李小曼恐惧的眸中,三棱柱玉佩不断放大,她眼角骤然裂开,变成金色竖瞳,眉心一条金色小鳄钻出。
三棱柱玉佩老中青三名道人虚影浮现,齐声诵念古老经文,一声凄厉惨叫,鳄祖与李小曼一同化作光点消散。
俞珩眸光扫过众人,
“狠人传承者现世,于太玄门星峰屠杀各派弟子,吞噬本源,需要诸位帮小道传达。”
不等其余人应声,他眉心紫色小锤轰然冲出,狠狠敲击他们神识,将所有人重伤至气若游丝地瘫倒在地。
俞珩双手掐诀,四圣心源运转,青鸾舒展羽翼,玄蛇盘绕,二者化作流光直钻众人七窍,清浊二气如滚滚泥沙堵塞七窍,紊乱气机。
一个时辰后,众人捂着剧痛欲裂的额头艰难起身,眼前的景象令他们瞳孔骤缩——
华云飞周身缠绕着漆黑如墨的雾气,头顶的吞噬漩涡正疯狂旋转,一名摇光圣女座下的女修被无形之力禁锢其中,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大殿。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本源之力化作流光涌入华云飞体内。
“华云飞!你在做什么?!”有人暴喝。
华云飞目光森寒,吞噬之力扫向所有人。
众人纷纷出手,一时间霞光万道,法宝齐飞,华云飞难敌众手,以黑雾困住众人,逃离太玄。
一日后,华云飞是狠人一脉传人消息传开,汇聚太玄门的众多高手毫不含糊,仅用了半日便杀尽太玄高手,瓜分了这个传承万余年的大派。
拙峰山腰的小殿内,姬碧月斜倚在石榻上,她捂着额头,喃喃自语:
“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