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小指头指控莱莎·徒利谋杀丈夫琼恩·艾林，王座厅内一阵骚动，但很快便在泰温无情的眼神注视下消失。
“陛下。”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转向国王，脸上毫无表情：
“御前审问长和御前执法官的职责，前者负责监狱中的拷问判刑，交由后者处决那些被判死刑的人。
艾德·史塔克公爵是您的国王之手，您为何要用狱卒、刽子手都能完成的工作，去劳烦侮辱一国首相。”
“我……”
劳勃哑口无言，他哪有想那么多，在他的理解中，御前审问长和执法官就是奉国王之命处置叛徒的人。
事实上，他理解的也没错，只是不该将这两个职位授予首相，被泰温抓住问题。
可除了艾德，国王身边竟然再也找不到一个他能够信任的人。
泰温·兰尼斯特眼中金光一闪，说不准那是嘲弄亦或是嫌恶。
“首相是国王的首席顾问和命令执行人，并在国王缺席时主持御前会议，本身即可起草法案、执行法律。
而御前审问长和执法官，还需服从御前会议法务大臣的管理。”
听闻此言，劳勃愣愣望着艾德和蓝礼。
他似乎在考虑，执行法律的时候，是兼任御前审问长、执法官的艾德，要听法务大臣蓝礼的命令，还是法务大臣蓝礼要服从首相艾德。
而在泰温眼中，劳勃和艾德这对蠢蛋，显然没搞明白权力的结构。
御前审问长和执法官，明显是国王在受到首相权力抑制时，为执行国王意志而创立的职位。
最后劳勃也没想明白，他大手一挥，宣布此项任命作废。
东西两侧的贵族们互相对视一眼，喜笑颜开，没人喜欢看见国王的酷吏出现。
哈罗德见到这一幕，立刻明白，小指头的溃败正从此处开始。
对于掌握特权的贵族而言，有罪无罪，从不决胜在法庭之上，审判结果，只在法庭之外，朝堂之中。
泰温公爵十指交叉，顶着下巴，他两颊的金黄短须围出一张纹丝不动的脸，活像一张面具。
“国库空虚，财政入不敷出，以致国事糜烂至此，国王颜面无存。
身为御前会议财政大臣的培提尔·贝里席，难辞其咎。
作为国王册封的领主，我有责任提议罢免贝里席的财政大臣职务，由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接任。”
“我附议。”瑟曦率先表示支持。
泰温没有理会女儿，王后在他眼中同样愚蠢，他锐利的目光停留在瓦里斯身上。
情报总管狡猾地笑了笑，用满怀希望的腔调道：
“那真是太好了，至少提利昂肯定能解决王室的财政危机。”
派席尔大学士瞥了瓦里斯一眼，清了清嗓子：
“既然这个提议对王国有利，我必定要支持它。”
“我……我附议。”蓝礼低声发言。
艾德的视线沿着会议桌一张接一张脸孔的审视，他站起身，提高音量，让王座厅内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御前会议是王国重臣，只听命于国王，唯有国王之名才能决定任免会议成员。”
“我只是提议，提议。”
泰温重复了一遍，温和的声音穿透艾德振聋发聩的发言，宛如利剑划破油脂。
“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国王，不是吗？”
艾德坐回椅子，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哈罗德对此笑了笑，这并非是嘲笑。
艾德是个缺点和优点都很明显的人，冲动、没有立场，只凭心中正义行事。
但每个认识他的人，无论与他是不是朋友，都必须承认他是一位正直的人。
“诸神在上。”
劳勃咒骂着，三步并作两步从铁王座上跑下来。
可当他下来之后，脚步又犹豫了。
他攥紧双拳盯着艾德胸口象征身份的雕花银手徽章，粗壮的胳膊抬了又抬，却始终没能抬起来。
最终他猛地转过身，走到小指头面前，摘掉其胸口的重臣徽章，气急败坏的丢在桌面上，朝泰温公爵吼道：
“拿去，记住，我才是国王。”
“任何大声声明‘我是国王’的人，根本当不了真正的王者。”
泰温头都没抬，一抹极细微的嫌恶扫过他的嘴唇：
“当有人向你挑战时，你应该坚决回以铁与血，而不是发出你的咆哮，亮起你的爪牙，暴露你的懦弱，换取你的妥协。
我坐在这里也不是向你乞讨首相徽章，提利昂完全够格担任你的首相，但你的首相却做不了财政大臣。”
劳勃憋得脸色涨红，重重一拳捶在议事桌上，一言不发地带着御林铁卫离开了。
高台之上，只剩一张空空的铁王座。
“艾德首相，既然国王未能出席会议，担子就落到了您的头上。”
泰温公爵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他看着王后，两人共同站起身：
“艾德阁下，兰尼斯特家族的泰温、王后瑟曦致意。
泰温指控前财政大臣培提尔·贝里席谋杀史塔克公爵之子布兰，并将罪行嫁祸于其子提利昂；
瑟曦指控贝里席和莱莎·徒利共同谋杀了琼恩·艾林，并将罪行嫁祸于她。
培提尔·贝里席的种种恶行，侮辱了兰尼斯特家族荣誉。”
听到兰尼斯特的家族荣誉，哈罗德不由得露出微笑，他的敌人死定了。
泰温公爵并不关心琼恩的死活，也不在意提利昂的清白，但他把随意嫁祸兰尼斯特视为对家族荣誉的蔑视。
这是件很要命的事，小指头额头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因为心中有鬼，他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王后受辱，此事当由王室亲自审理，既然国王不在，应该由首相审理，由于我是原告，受害者又是我的女儿和儿子，所以兰尼斯特家族不参与会审。”
泰温环视王座厅，发出声明。
王座厅内鸦雀无声，但所有贵族都知道，小指头死定了。
泰温公爵将目光投向艾德，首相迟疑了片刻便站起身，坚定的向前迈出一步。
“请注意，贝里席阁下！
我是国王之手，北境守护，临冬城公爵，史塔克家族的艾德。
现在由我审理泰温·兰尼斯特、瑟曦·兰尼斯特指控你谋杀并嫁祸于人一案。
以国王劳勃之名，在此我宣布，我将同时审理与你相关的其他案件：
海鸥镇格拉夫森伯爵指控你谋杀其女，前都城守备队司令指控你主使他谋害哈罗德·哈顿伯爵，谋杀前任首相的侍卫队长瓦里斯·伊根爵士。”
小指头自知钓鱼钓到了鲨鱼，只有点头的份。
他孤零零地瘫坐在椅子上，握起拳头，明白自己难逃一死。
他眼前仿佛回到了奔流城的下层庭院，布兰登·史塔克攻势猛烈，剑如闪电，打得他脚步踉跄，浑身是伤。
布兰登劝告他投降，他总是摇头，直到对手的剑穿透他的盔甲，划开他的肚子，他才倒在血泊中。
但那只是他没有体力了，可不是他想放弃啊！
“不用审了，你一定找了诸多证人，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我要求比武审判，由代理骑士为我洗刷清白。”
艾德凭借直觉狐疑地瞄了小指头一眼，然后皱眉沉思，许久之后，他才冷漠的开口道：
“可以，如果你坚持的话，但我必须提醒你，是你提出的比武审判，所以我将决定比武审判的形式，由于指控你的原告众多，比武审判将采用七子审判的形式进行。”
“我同意，翻遍君临，你也找不到一个人胸前缝有仿声鸟纹章，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培提尔在城中没有朋友。”
见小指头答应七子审判，王座厅内一片哗然，前来旁听的贵族都觉得不虚此行。
那可是，一个世纪最多发生一次的七子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