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阿曜

“我外公,在我小的时候经常问我未来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结婚啊。”我看一眼身旁这个男人的神色,他总是这样一贯的微笑却不讲话。

于是我就接着说下去:“我说我要找一个喜欢我的、有担当的、还能天天哄我高兴的。”说到这我又瞧瞧他。

似乎挑了一下眉毛?我轻点他的眉头,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偷笑什么?最后和我结婚的又不一定是你。”

我轻吻他的唇角替他盖好被子,我总是喜欢盯着他的眼睛,我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注视他很久,直到我再次从梦中见到他。

我们回了我们的初相识,在小学六年级。我那个时候学习很一般,用当时的词来形容简直是一个热衷于在班上暴打男生的“暴力女”。

不过我也会在大雪天气偷偷带着手机进学校,带上有线耳机走在学校的操场上凹文艺青年范儿。

就在我沉浸于文艺青年的氛围中无法自拔时,我的男主角出现了,我对他是一见钟情,小小的我那时只觉得他真好看,他和别人不一样。

耳机里还在播放着“后来”,我就站在雪中一直等着他,在我的剧本里,他一定会走向我,可惜我不是导演,他最终还是进了班。

我想我会嫁给他,于是我就开始了不知所谓的暗恋,在那个以为在一起就能像爸爸妈妈一样一辈子的时代里。

直到我们都上了中学,他的名字出现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第二名。

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他叫沈临曜,我喜欢他的名字,我觉得他的眼睛真的像黑曜石一样深邃如墨,偏偏是双桃花眼,水汪汪的,他的皮肤又很白,就好像轻轻摁下会立刻出现一个红印,在同龄人中,沈临曜174的身高也足够出众,可惜他总是有一种疏离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这使我只敢在沈临曜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才会肆意的盯着他看。

属于我们的故事,真正开始于一场优生差生学习互补,初二下学期我很幸运的和沈临曜分在了一个班,我一个人暗自窃喜了很久,这次学生间相互补习是我们学校的传统,从初二下学期开始进行一直到中考。

沈临曜可是很抢手的,也许是我的眼神太炽热,又或者他发觉到,我每次看向他的时候总是满怀期望却欲言又止。

我很意外的成为了他的搭档,在这之后,我对他的称谓也变成了搭档,我想永远做他的搭档。

中考结束后我跟他表白了,因为我已经喜欢了他五年,不再满足于每次注视换来的回望,我想和他牵手,告诉他不要让我的16岁留下遗憾。

他拒绝了,其实我并不惊讶,在学校的操场上走着,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在小学的操场上,或许是回忆的滤镜,又或者是夜晚的徘徊令我变得过于感性,我的眼角渐渐湿润,前方的跑道结合着灯光在我模糊的视线中,似乎又落了雪一样茫茫一片。

我记得那时的雪,也记得那时见到他的第一感觉,其实在小学的时候,我肯定是和妈妈一起看肥皂剧太多了,初中也没少看韩剧,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沈临曜。

一直到我们两年后的偶遇,这一年我们都19岁,我笑着问沈临曜怎么认出我的?他只是无奈的弯下腰贴近我的耳边说我怎么这么喜欢到这家面馆吃面。

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我紧盯着沈临曜的眼睛,从他的瞳孔中仿佛看到了三年前表白失败的我,再次鼓足勇气,我还是说了出来:“因为喜欢,所以执着。”

他又长高了很多,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必须要在他弯腰的基础上再踮着脚。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他在当地的重点大学读书,而我为了来到他的城市,高中三年也算是冲了一个本科,所幸我们都在一个大学城,我和沈临曜在两所大学距离的中间点租了一个公寓。

于是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在一起,有时也会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他煮的面特别对我胃口,我常常会忍不住逗他说是不是准备抢楼下面馆厨师的饭碗。

然后沈临曜就会抱着我对我说:“我们小也这么喜欢吃面,那我们以后开一家面馆好不好?你只负责做收钱的大老板。”再然后我也回抱住他,可惜我够不到沈临曜的脖子,不然我一定要咬他一口,让他不要忘掉今天讲的话。

可我再也等不到他的承诺兑现了,沈临曜死在了2025年6月20号,他被他的父亲活活打死了,他没有还手。

是我发现报的警,我到他家找他时留给我的只有一具尸体。

沈临曜趴在桌子上,姿势就像在初中时午休一样,那个我学生时代期待了无数次回头的人再也不会醒来了,我最后一次抱紧他。

直到警察将我拉开,我始终不能言语,也不敢相信。

两周后我收到一本日记,那是阿曜的遗物,警察说这本日记已经完成了作为证据的用途,沈临曜也没有了其他家人,便给我留作一个念想。

阿曜,我不想要日记,我想要你。

其实我并不觉得沈临曜已经离开了我,我还是总能在家里见到他,于是我叫阿曜过来陪我一起打开这本日记。

2019年2月19日

今天在学校看到一个奇怪的女生,下这么大的雪不回班在操场乱走,不过长得还挺漂亮的,妈妈本来也该是这样白白净净的女生吧,我要努力学习,带着妈妈离开这里。

2019年2月20日

爸爸又打妈妈了,我太小了,我必须要强壮一点,我一定会更厉害。

2019年5月18日

因为我考了全校第二,所以爸爸很高兴,还给我和妈妈做了西红柿鸡蛋面,我的爸爸变好了吗?

......

2020年10月6日

为什么总是第二名?再这样爸爸又要生气了,今天路过光荣榜,我看到小学的那个奇怪女生了,原来她也在这个学校,她是来看光荣榜上的谁呢?

2020年11月4日

我总能在光荣榜前看到她。

2020年10月10日

今天我又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了,她一直盯着我,好奇怪。

……

2021年3月1日

我们分到一个班了,她看起来很开心,我好像也挺开心的。

2021年3月2日

原来她叫李也,我看到她摸流浪猫了,我想让她也摸摸我,因为今天爸爸又打妈妈,我保护妈妈的时候连我也一起打了,我好痛,为什么想到她我好像又有点想笑呢?嘴角也好痛,她真的很漂亮。

2021年9月10日

我们这一届的差生互补也开始了,她来找我了,她总是看我,幸好我学习好,我可以给她补习,我可以和她近一点讲话了。

2021年9月20日

她真的好认真,但我感觉她还是笨笨的,这样会被骗的吧,是太天真了吗?她的家一定很幸福吧,我喜欢和她在一起。

2021年10月15日

今天放学她爸爸来接她了,原来没有下雨也需要接吗?

2021年10月18日

我最近总是很心慌。

……

2022年6月23日

李也跟我表白了,我拒绝了,她哭得很伤心,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她应该找一个和她一样幸福的人,我会变成爸爸这样的人吗?

……

2023年2月16日

妈妈死了,她自杀了,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呢?

2023年3月10日

我感觉心里总是很难受。

2023年3月11日

我一定要活着吗?我也想死掉。

2023年6月19日

我真的再也见不到李也了吗?

……

2024年2月18日

又下雪了,我想去找妈妈。

2024年3月6日

爸爸又打我了,我已经不怕痛了,也没有可以保护的人了,就这样把我打死吧。

2024年10月13日

我想让李也摸摸我,像摸流浪猫那样,带走我吧,我想离开家,我早就没有家了。

…..

2025年1月25日

我考上了离家很远的大学。

2025年2月3日

我好像看到李也了,她喜欢吃面吗?或许我可以和她一起开一家面馆,妈妈也很喜欢吃面。

2025年2月10日

李也说她还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了,我高兴的不知道应该感谢谁,我真的好开心,我想天天见到她,我好喜欢她。

2025年3月15日

我们租了一个房子,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我一定不会变得和爸爸一样。

2025年4月10日

为什么我会自残?我不能离开李也,我不能这样做。

2025年4月13日

我喜欢李也,我喜欢李也,我喜欢李也,我不能死。

2025年6月18日

今天爸爸把我叫回了家,他想娶一个女人,可是我不同意。

2025年6月19日

我到底在闹什么呢?他娶谁我真的还在意吗?我逃不脱名为父亲的漩涡了。

2025年6月20日凌晨6:36

李也,李也

一声声李也将我从梦中唤醒,我扭头过去,沈临曜的遗照就在我的身边,那是他在初中时登上光荣榜上的照片。

渐渐的,这张我看过无数次的照片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上面的人又活了过来。

阿曜,我又梦见你了,你没有担当,你怎么能走呢。

阿曜,我们一起煮面,一起开面馆。

沈临曜,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