橐皋
田野之上,三国的旗帜猎猎作响,吴王夫差站在那里,眺望着远方,眉宇中带着些许的壮志。
“今日会于橐皋,你我三国立下盟约,同进退、共称尊。”
他扭过头,看向身旁的人,轻声说道:“明岁春,寡人欲在黄池举行会盟,遍邀中原诸国,尤其是....晋国。”
“二位如何看待此事?”
鲁哀公神色不变,只是轻声说道:“无论吴国做出什么样子的决定,孤都会支持您的。”
他看着夫差,反问道:“当吴国称霸之后,是否可以帮助鲁国....平定国内争斗乱贼?”
鲁哀公所说的便是“三桓”,尤其是季康子。
季康子在进行田赋改革之后,几乎是将鲁国的所有权柄全都把握在了手中,继而变成了自己的。
鲁国几乎成了季康子的所有物。
夫差直接颔首,点头表示道:“孤会出兵,助公平定叛乱逆贼!”
卫国国君倒是没有如同鲁国国君一样提出什么要求,毕竟卫国的势力甚至还不如鲁国,或者说....卫国本就是一个小国而已。
他只能附和着这两位“大国”国君的话语。
并且表示赞同和支持。
这短暂的盟会事实上只是鲁国与吴国互相沟通一下意见,并且再次对所有人表态的一个简单盟会而已,甚至连盟会的规格都算不上。
但对于整个中原的局势影响却深重。
比如说鲁国。
在鲁哀公与吴王夫差会盟之后,季康子对于鲁哀公的“态度”明显是变得慎重了许多,往日里不会询问鲁哀公意见的政务,甚至都会拿出来询问一下鲁哀公了。
这说明季康子此时对于吴国的势力还是较为恐惧的。
还有晋国。
晋国国内的势力更加纷杂,中行氏和范氏临死之前的反击让其余的四个势力较为恐惧。
两个如此庞大的、在晋国国内持续统治了这么多年的家族临死一击,谁不害怕呢?或许能够带走一两位呢?
不管是智氏还是韩赵魏三氏,都是较为害怕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而恰在此时,晋国国君姬午伸出了“援手”。
晋国国内的局势....似乎真的要平定了。
........
会稽城中
文种、范蠡、奢三人坐在一起,商议着明岁吴国会盟的时候,越国应该有什么“举动”的事情。
黄池会盟中,吴国并没有邀请“越国”一同参与,甚至吴王夫差对此没有任何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勾践的眼眸中闪烁着阴沉,他认为这是吴王夫差轻视越国、轻视他的一种表现,唯有将其依旧当做是从前的那个“奴隶”,将越国当成是一个不存在的国家,才会有这种表现。
毕竟,在黄池会盟中,吴国甚至邀请了“卫国”参与。
难道越国连卫国都比不上了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在夫差的眼中,越国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国家,只能够算是一个被自己“亡国”了的奴隶所统率的“部族”,仅此而已。
“我欲在黄池会盟之时,奇袭姑苏。”
勾践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眼眸中充斥着愤怒的火焰,那是想要“报复”,想要释放欲望的火焰。
他的声音不容拒绝,坚定无比。
“越甲已然装配完毕,而因为有着鬼神的存在,所以今岁并未层遭遇旱灾,明年一定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因此,在丰收之后,趁着越国如此蓬勃发展之势,借着吴国会盟,没有时间、精锐尽出前往黄池,与晋国争夺霸主的时候,我们奇袭姑苏,将吴国的气焰打下。”
“如此一来,他们的都城被破、士气跌落。”
“此消彼长。”
“吴国越弱,则越国更强,而后便可以徐徐图之,将吴国覆灭,而越国则称雄中原,成为中原霸主。”
这一次,奢也好、文种也好、范蠡也好,都没有再阻止勾践,因为这真的是一个天赐良机。
只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吴国的衰落之势,就在眼前。
“谨遵大王之令!”
..........
云梦山鬼谷
伍子胥、或者说鬼谷先生看着面前的书籍,脸上带着些许的感悟之色,他将自己这一生的从容全都汇聚成了一本书。
“原来....这便是中原天下的纷争道理。”
他轻轻一笑,脸颊上带着些许的从容之色。
“吾之一生,困居这两个字久矣。”
“何为纵、何为横?”
“不过合纵、连横而已。”
“大国、小国之交便于此二字,强大的国家联合起来,弱小的国家联合起来,纵横交错的奔走四方,弱国联合在一起对抗强国的同时,强国也想要拉拢弱国中的一部分而去分化他们的联盟。”
“所以天下之变,则在乎...纵横二字。”
伍子胥缓缓的闭上眼睛,脸颊上带着些许的满足之色。
“孔丘困居于仁而奔走儒家、老聃困居于“无为”而奔走道家,我鬼谷则是一生都困居于“合纵连横”四字,因而奔走纵横家。”
“我这一流派,便称作为....纵横家吧。”
他淡淡的摇头:“然则我已然承诺,此生不出鬼谷,便将这著作编撰完成后,将其留在鬼谷之中。”
“若后世有缘者得之,则继承我的衣钵。”
“凡继承吾之衣钵者,皆为“鬼谷先生”。”
伍子胥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笑意,这是他将一生的学识编撰出来,可以传承后世后的...笑容。
得道之说,便是如此了。
........
敬王三十七年,冬。
冬日的大雪落在鲁国,仿佛是要为什么人送葬一样。
孔丘站立在雪地中,合拢着自己的袖子,花白的头发显露出他的疲惫,这位奔走列国而不曾露出分毫疲态的人,此时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屋子中,他的长子孔鲤正躺在床榻上,大夫已然前来诊治。
纷乱的雪中,孔丘的思绪不知道飘荡到了什么地方。
人....总有一死。
一道身影恍惚之间出现在孔丘的身旁,正是..樊生。
孔丘怔神,缓缓的回过头,看着樊生,脸颊上露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