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030:花开两朵各已备

哈,果然,穷途之人。

司马珩闻言心底了然,这事确实没出乎他的预料。李钊要嫁妹求援兵,这事已不新奇。

不过,平日里谁都没将这事当真,因为谁也求不来援兵,故而也就没人当李钊说的是真心话,无非看着他上蹿下跳图个戏谑而已。

可这次,竟真有人敢去接了这张悬赏?李钊还真打算兑现?

虽然有所预料,可司马珩仍然兴奋了起来,他本就热衷博戏,对这种赌斗一事最感兴趣。

况且,这番赌斗并非只是钱财博戏,赌的乃是往宁州绝境援兵,士族嫡女、一方刺史的姻缘。

何其有趣?

他拍了拍桌案,忍不住赞道:“好!世康兄好气魄,男儿在世当如此也。哈哈哈,此事有趣有趣得紧,寡人便一起来看看,为世康兄做个见证!”

武鸣在旁边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方才哈哈一笑,赶忙随声附和。温婉侍女奉上烹好的茶汤,三人对饮,又是一片宾主尽欢。

过午用过了茶点后,两人方才出得王府。

武鸣一路忍得辛苦,确认并无旁人在场后他连忙对李钊低声问道:“何故改了说辞?”

“我家拿不出那么多钱帛,若空言戏语,常山王必定不信。”李钊攥着腰间玉佩,拇指用力摩挲着,挤出笑来道:“我家,只有妹妹可嫁了……

“还是要谢子庄兄,此番又是帮了我一件大忙。钊,无以为报。”

武鸣摆了摆手,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可万一祖生当真为你求来了援兵?”

“那我就当真会把妹妹嫁给他。”李钊吐了口气,说得斩钉截铁。

你问过人家,可愿意娶你妹妹么?

武鸣心中疯狂腹诽,但到底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他虽然喜欢夸张其词,但什么适合说,什么不适合说心底自有一杆秤在。没必要平白开罪好友。

转念一想,祖阳虽然干才,可到底是一房庶子……没准还真会成就一段好姻缘?

两人解决了这番事情,便计划分开。李钊还需安排人代祖阳去荀府下一份拜帖,毕竟祖阳除了一个小婢女再无贴身使唤。但这事不急,祖阳交代过,要傍晚时办。

路上,他们耳畔已响起了一阵阵的议论。听到信后,两人难免对视一眼,都感慨祖阳的动作够快。

“交州刺史吾彦遣使者来洛阳,为其幼女求太子妃。”

津阳门大街西侧,李钊、武鸣两人身后东北方的一座宅邸里。

有管事正在向荀崧做着禀报:“郎君,此事今日不知怎地,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简直无人不知。

“只说那吾家女天生丽质、蕙质兰心,东南夷人望见俱都惊为天人,号称什么‘五千年未有之美人’。吾刺史此番秘密遣使来京,就是为其来求太子妃的。”

荀崧今年已过不惑,丰神玉朗、气态不俗。他着青色宽博衫子,端坐在胡凳之上捋着胡须,有些奇怪道:

“此事颇为蹊跷,吾士则其人端厚谨慎,早年灭吴时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若真有其事,又怎会闹得满城风雨?”

皇帝司马炽刚刚登基不久,是飞马夺得的皇位,此时更是在亲政争权,与惠皇后羊献容、东海王司马越关系都有裂痕。

为了稳固地位,他早早立了太子,只是这太子并非亲生,乃是过继的豫章王司马铨,是清河康王司马遐的第三子。

按理说,太子妃一事是该等上几年的,好牌不能一口气出完,皇帝毕竟要寻个有力的臂助联姻,譬如他颍川荀氏。

这件事,皇帝曾对他做过暗示,但荀崧目前还不想彻底绑死在司马炽这条船上,推脱嫡女年幼,装聋作哑糊弄了过去,没有答应。

难道,真的是吾彦窥见帝心想要投效皇权,迫不及待?

管事复又禀报道:“郎君,此事还有后文。”

“嗯?”

“坊间也有另一些人在传说,说吾刺史确实派人北上,但不是来寻陛下求太子妃,乃是为了寻太傅求世子正妻的。”

荀崧捋着胡须的动作一停,眼中精光四射。

东海王世子司马毗乃是裴妃之子,今年也确实到了婚嫁年纪,若说此事倒也不无可能。

这交州若是联姻了东海王司马越……

一时间他来不及去细思消息是否可靠,而是担忧起了帝国东南也归顺了权臣。

门外窗边,一道剪影一闪而没,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雨后的洛阳似乎得到了滋润,一股股勃勃生机在不断竞发,生活的味道夹杂在吆喝声中、车马轮下、随着贩夫走卒穿街过巷,激荡着无数人生。

日子再怎么艰难,总是要过下去的。

和雍凉并冀这些遭了大旱、大蝗的地方相比,洛阳当真已算是天下首善,再怎么困苦人总要努力经营自己的生活。

当然,士族子弟们并不这么看。这天下,已让他们失望太久了。人间早已不值得。不若谈玄对饮、曲水流觞,求个恣意快活。

司空府邸,王昱的小院里。

“贤弟,已遣人与你说了,明日过午再来我家,何故早到?”看着祖阳这次没带那小婢女一道过来,王昱对他多了几分笑容。

祖阳道:“兄长,今日此来乃是有个不情之请。明日玄谈,小弟想要再邀几人,向贤兄求几份邀贴。”

王昱饮了口茶汤,没有说话,等待着祖阳向他说明。

谈玄不是项全民活动,众人也并非真的想要探讨大道至理。谈玄是为了社交。

所以,每一次玄谈所请,众人大多都是相熟或要相互请托的,习惯都是在一个个小圈子里面完成。想要加人,却也要看那些人是否有资格。

祖阳介绍道:“前些日子,小弟与旁人相约时说起了兄长事迹,众人对兄长慷慨仁义之名大为赞叹,便央小弟能寻个机会,将其引荐于兄长。固有所请。”

“哦?”王昱闻言,嘴角压不住的扬了起来,他放下茶碗哈哈笑道:“诶呀呀,贤弟有心了。竟当真去为为兄扬了名号?不知所请都有何人?”

“小弟既应了兄长,自然要言出必践。所请有常山武氏、宁州李氏两位子弟,另外常山王对贤兄也有仰慕,也想明日能来一睹贤兄风采。”祖阳说着,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恭敬。

王昱有种通体舒畅的快感,北方士族、南方士族外加王室宗亲,这般一来自己岂不是天下闻名?

拇指抹过颌上的八字胡,王昱对祖阳愈发显得满意。

早先,这祖阳呆头呆脑,言语直愣。现在却当真算是个良友了,不枉自己慷慨襄助栽培于他,他能有今日思量也该是与自己近朱者赤不无关系。

想到这,王昱抚掌笑道:“贤弟所请,兄自无不允的道理!今日便发请帖。

“对了,明日贤弟可要早来些,为了给谈玄增个彩头,为兄可是买下了一名青娥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