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太子焉能不雄壮?

后世多有人不知:长乐、未央,并非是两栋封闭的殿室,而是以各类殿室、楼阙所组成,并由数十里长的宫墙合围,所成的方形宫殿群。

除了长信正殿、宣室正殿等极少数政治场所外,长乐、未央二宫的绝大多数宫殿,都并非是完全封闭的。

便如此刻,刘恭面前的这栋宫殿,便是由一半露天‘院落’或者说广场,以及一半封闭的殿室所组成。

约莫十丈长宽的露天广场上,一少年赤裸上身,大汗淋漓,哼哧哼哧间,将一对小号石锁反复举起、放下。

——正是刘恭的七叔:淮南王刘长。

只见刘长生的虎背熊腰,粗臂短脖,年方八岁,身高便足近七尺!(1米6)

单看那壮硕的将军肚、脂包肌,体重怕也能达到二百二十斤!(汉斤,约55千克)

看到刘长的第一眼,刘恭险些下意识脱口而出:这特么是八岁?!

都不用做任何变动,就这么赤膊上阵,拿手里的石锁砸人,也绝对是无双猛将的画面感!

反观刘恭,五尺二寸的个头(1米2),一百斤不到的体重(汉斤,约25千克),哪怕放在后世,都算是同龄人中拔尖的体格。

但在比自己大两岁多的王叔刘长面前,刘恭却矮了足有两个头,更是瘦弱的像个小鸡仔……

“太史公认证的肌肉猛男,还真不是盖的。”

“还不到九岁,就已经这幅鬼样子了……”

正腹诽间,刘长也终于发现了殿门外,站着一道矮小、瘦弱的身影。

却并未就此迎上前,而是将手中石锁往脚边一丢,旋即双手倒叉着腰,昂首望向刘恭。

“哪家的娃儿?”

“可是走失了?”

一声分明稚气未脱,却也如雷鸣般粗狂的喊声响起,惹得刘恭嘴角又是一抽。

却也不得不主动走上前,规规矩矩拱起手:“侄儿刘恭,拜见王叔。”

见礼之语说出口,刘恭便也就释然了。

——年龄相仿又如何?

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啊!

做长辈的,比晚辈高点、壮点,那不挺正常?

倒是刘长,不知是没料到侄儿会来看自己,还是压根儿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侄儿,竟是被刘恭这拱手一礼,给搞得愣在了当场。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咸不淡的‘唔’了一声,接过身旁宫人递出的布巾,一边擦拭着脖颈周围的汗,嘴上一边略带不满道:“瞧这模样,不比寡人年幼多少吧?”

“怎是头一回面见寡人?”

一听这话,刘恭心下当即了然:这位王叔,是在怪自己之前没来探望过他。

于是又拱手一礼:“侄儿,方满六岁不足月。”

“六岁之前,侄儿一直都在椒房……”

直到刘恭这话说出口,淮南王刘长才终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今天子盈的嫡长子,似乎确实是这个年纪。

“唔,是了。”

“寡人六岁前,母后也不许寡人出长信。”

嘴上如是说着,刘长又好似如遭雷击般,身形当即一滞!

不片刻,又略带欣喜道:“如此说来,竟是太子当面?!”

刘恭尬笑应和着,将手中礼盒递上前去。

这一下,刘长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伸手接过礼盒,便将礼盒递给了身旁的宫人。

手上忙活着,嘴上也不忘一边说道着:“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

“带的什么?”

嘿笑间一问,却是把刘恭给难住了。

“呃…”

“侄儿听人说,王叔素喜食肉,便特意托人从‘上林’,带了一块上好的‘彘肉’。”

生怕刘长听不懂,刘恭还特意在‘上林’‘彘肉’四字上狠狠咬下重音。

然并卵。

听说是猪肉,刘长当即大失所望,看向刘恭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不满。

片刻后,先前带走礼盒的宫人去而复返,同刘长耳语汇报一阵,刘长才又眉开眼笑起来。

一边‘亲密’的伸出手,将刘恭的脑袋夹在腋下,一边毫无顾及的笑道:“好小子,还知寡人好这一口!”

“带了牛肉,就说带了牛肉呗~”

“这有何说不得?”

刘恭不语,只嘴角一味地抽搐。

——当今汉室,耕牛、马匹奇缺。

为了保护仅存无多的牛、马,太祖高皇帝曾颁布法令:盗牛者死,盗马者加。

意思就是说:盗窃耕牛,叛死刑;盗马,则罪加一等。

‘盗’尚且如此,自更别提更过分的伤、杀、宰,乃至于食用了。

所以,是的没错——在如今汉室,牛肉是违禁品。

作为储君太子,刘恭自然能凭借些许特权,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得到少量牛肉。

只是刘恭怎么都没想到:历史上力能扛鼎、天生神力的淮南王刘长,居然真的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

就那么水灵灵的,当着七八个宫人的面,就把刘恭送牛肉的事儿给捅出去了?

许是看出刘恭脸色不对,一旁的宫人适时开了口:“殿下无须忧虑。”

“太后恩旨,特准王上食牛肉无禁,以补幼时母乳之缺……”

闻言,刘恭只下意识昂起头,望向刘长那比自己高出两个头、厚实好几圈的伟岸身姿。

补幼时母乳之缺……

沉默许久,刘恭终是僵笑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许是神经太过于大条,刘长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此刻,侄儿刘恭那明显不大对劲的脸色。

只自顾自伸出手,再次将刘恭的脑袋夹于腋下,旋即爽朗一笑。

“走!”

“难得来一趟,陪寡人练练!”

刘长盛情难却,刘恭却是敬谢不敏。

虽无法从刘长腋下抽出脑袋,却也忙不迭讪笑婉拒道:“王、王叔……”

“咳咳……”

“侄儿,不善锻体……”

刘恭言辞恳切,刘长置若罔闻,仍夹着刘恭的脑袋,大步来到了广场正中央。

低头看向先前,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小号石锁,又抬起头,上下打量一番刘恭,又颇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这也太过瘦弱了……”

“太子这身子骨,得练呐!”

“当年,寡人也曾劝皇兄练,皇兄不听。”

“也是当时,皇兄已经过了练的年纪,寡人便也没再管。”

“但太子如今,可正是该练的年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