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踪的众神与流放的圣女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们的本职。”

走到近前，莫里斯连连赔笑。

之前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却是半分都见不着了。

两幅面孔一对比，真可谓是“前倨而后恭，引人思之发笑。”

不过莉莉丝却不敢真的笑个什么。

身为“光明神使”，她的言行也必须符合普罗大众对神使的美好印象才行。

“那就好。”

莉莉丝颔首，一双眼睛盯着莫里斯，也不说话，只有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明显看出莫里斯有话要说的情况下，身为“神使”应该怎么做？

答案当然是，用眼神示意莫里斯“有话自己讲”。

若是主动询问，那反倒有失“神使”的身份，显得她像个毛躁小辈。

虽然这“神使”的身份是冒充的。

可为了伪装，她不就得装出个领导的样子么？

而莫里斯接下来的一番话，又叫莉莉丝再次升起警惕。

“...提拉殿下，您先回教堂吧，我跟神使大人单独谈谈。”

莫里斯回头向提拉米苏说道。

“诶，为，为什么？”

后者湛蓝的瞳孔中当即泛起疑惑。

她神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迈步准备离开，又忽地顿在原地，扭过头眼巴巴望向莉莉丝，神情扭捏。

“嗯，回去吧，不用在意。”

莉莉丝笑容不减。

得到莉莉丝的首肯后，提拉米苏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过那写在脸上的，尽是溢于言表的不情愿。

仿佛没能第一时间同神使大人深入交流，是人生的莫大损失似的。

莉莉丝则心里直犯嘀咕。

在她看来，莫里斯应该没有什么缘由单独支开提拉米苏才对。

【这老头有什么要事要同我单独谈谈？】

【莫非是发现我的身份造假，悄悄摇了一车面包人过来，要趁着夜色杀人灭口？】

【...也罢，见招拆招吧。】

【我现在的身份好歹是血族公主，力量应该不至于弱到哪去。】

【真要对我出手，那我可就提桶跑路了。】

莉莉丝寻思道，一边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一边静待莫里斯出声。

“唉，神使大人，敢问女神现在是否可好？”

莫里斯开口第一句，便是以哀叹开头。

“女神大人的光辉一如既往。”

早有腹稿的莉莉丝不假思索答道。

在确认要冒充神使的第一秒起。

莉莉丝便预想过，她被人问起光明女神近况的场景。

所以趁着之前的空隙，她还抽空把圣典看了一遍，特地将每种可能问到的问题都编了一个万能答案。

直白点讲，就是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但你要反驳，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核心就是一句话——“原则上不犯错”。

“这样吗，那就好。”

莫里斯依旧叹气，“不知女神大人的神国，跟这里相距多远的距离。”

“但对于我们人间来说，上一次接到女神大人的启示，已经是整整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虽然每天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可在每一个女神的孩子心中，这都是一场历经十三年的寂静长夜。”

“我们失去了所有指引，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闻言，莉莉丝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泛起波澜。

【什么？十三年？】

【方才不是说那个圣女十三年没有得到回应吗？】

【怎么是整个世界十三年都未曾得到启示？】

直觉告诉莉莉丝，这将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见莉莉丝不说话，莫里斯倒也没有起疑，依旧自顾自地继续开口“科普”。

这反而省了莉莉丝一番探查功夫。

“据外种族的说法，他们同样与自己的神失去了联系。”

“这个时间无一例外地都是一十三年。”

“就仿佛全世界的所有神明，都在那一天消失了一般。”

“所以我在看到神使大人降临，得知女神大人依旧健在时，才会如此地感叹啊...”

莫里斯的眼中闪烁着追忆。

如果抛去敌对身份，莫里斯的这份真挚着实让莉莉丝感到钦佩。

“你的坚守值得肯定，而女神的荣光也终将再次铺满大地。”

“我此次降临，便是带着女神的意志，前来嘉奖所有不曾背弃她的信徒。”

莉莉丝面色不改答道。

倾佩关倾佩，在性命攸关的问题前面，她并不会对“欺骗莫里斯”这件事产生多少愧疚。

并且认真来讲，她也没说谎。

只不过她没说，自己代表的是哪个女神而已。

【神明消失么？倒是很常见的剧本。】

【不过就血族真祖还能往本土世界拉人这一点来看，神明的力量还是能一定程度上触及世间的......也不对。】

【既然神明的力量能触及世间，为何那家伙需要拉我来复兴血族？】

【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真祖自己上不就好了吗？】

【所以答案其实是，神明自己压根管不了事么？】

【难怪堂堂血之真祖连送个人都能送错地方，到现在也没出来捞我。】

【合着这已经是真祖级别能做的极限了？】

莉莉丝发现，自己好像凭借莫里斯的三言两语，便接近了隐藏的真相。

若说神明级别无法行走于世间，那她这个次神级，八成就已经是本土所能容纳的最高战力了。

那个真祖在帮她传送时，未必就没有考虑过，她可能无法正确降临血族帝国的情况。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祖是已经预见到她不会遭遇危险，当场暴毙的。

【好吧，原来如此，我权且原谅你了。】

莉莉丝默默朝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神明道了句歉，随后再次看向莫里斯。

眼下已知她的战斗力不仅不弱，甚至可能在全世界都算超标。

莉莉丝心头弥漫的紧张顿时消散了不少。

对于“领导”身份的伪装，也变得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本土没有神明，次神级可不就是老大么？

“赞美女神，愿这份荣光永世长存！”

听完莉莉丝的保证。

莫里斯无比熟练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随后又褪去神色中的兴奋，面露遗憾。

“可是神使大人啊，女神没有忘记她的孩子。”

“但有人却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自何方。”

这副哀愁语气让莉莉丝精神一震。

她知道莫里斯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就是今天的核心。

【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把圣女单独支开讲？】

莉莉丝凹出“面露不解”的表情，轻轻启齿：

“但说无妨。”

莫里斯重重点头，神色肃穆：

“提拉米苏，是女神消失前最后一天，最后一道谕音所指定的，最后的圣女。”

“自从留下这道谕音之后，女神的指示便再也没有在任何教堂出现过。”

“按理说，在女神消失的年代，身为末代圣女，提拉米苏应该肩负起引领人族发展的重任。”

“但是......”

莫里斯说到这，满面的愁容再也抑制不住，深深地吸起冷气来。

莉莉丝只看到莫里斯神色变幻许久，最后才终于咬牙吐出一句：

“但是在如今，她却被教会流放了。”

“成了百年来第一位被流放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