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露水还凝在青砖缝里，我握着竹扫帚划过演武场边的梧桐叶。远处内门弟子晨练的呼喝声传来，带着回音的“苍松迎客“剑诀口诀震得麻雀乱飞。
“伪灵根的，把东侧看台扫干净。“监工师兄踹了脚我旁边的水桶，他头顶的【灵气纯度22%】比三天前降了两个点，“午时外门大比，别碍着师兄们布阵。“
铜锣响到第三声时，我蹲在香炉后方观察场内。八座擂台按八卦方位排列，震位台上站着个麻脸修士，正用袖口擦拭剑柄镶嵌的劣等灵石。他胸前木牌写着“炼气七层周准“，头顶数值却显示【灵气纯度19%】。
“开盘了下注了！“赌档伙计敲着铜钹穿梭人群，“艮位台赔率一赔七，炼气三层对筑基初期！“
我摸向腰间木牌的手指突然僵住。抽签柱上浮现的名字墨迹未干——“外门丙组第三轮：陆昭（炼气三层）对陈洪（筑基初期）“。
“这届抽签阵盘该上油了。“负责登记的女修撇了撇嘴，她发髻上的木簪刻着防作弊符咒，“你要现在弃权，赔率还能调成一赔二十。“
我攥着扫帚登上艮位台时，陈洪正在往靴底抹松香。这位筑基师兄的护腕明显改装过，内侧藏着的三根透骨钉反光刺眼。他头顶的【灵气纯度31%】突然闪烁，数值跳变成【29%】又迅速复原。
“现在磕头认输，省得我收不住剑势。“陈洪挽了个剑花，青钢剑上附着的火属性灵气忽明忽暗。我盯着他足尖发力的角度，想起昨夜在茅厕后墙看到的《青阳剑诀》缺页抄本。
铜锣炸响的瞬间，陈洪的剑锋已经戳到我喉前三寸。这个角度本该封死所有退路，但在我眼里他的动作像是浸水的傀儡戏——剑尖震颤频率每秒缺了两次，腰胯发力时右腿经络有0.3秒的迟滞。
侧身避开第七次刺击时，我数到他呼吸节奏开始紊乱。当剑刃第八次贴着耳廓划过，我突然想起《基础剑诀》第三式“叶底藏花“的变招。竹扫帚柄顺着青钢剑脊滑过去，腕部抖动的幅度刚好触发某种肌肉记忆。
“铛！“
陈洪的剑脱手飞向坤位擂台，砸翻了正在比试的两人。全场突然寂静，我握着半截扫帚柄，看着青石板上的剑痕组成残缺的云雷纹。那些纹路正在吸收陈洪散逸的灵气，隐约形成类似测灵碑上的太古符阵。
“你用了什么邪器！“陈洪的咆哮带着颤音，他按着脱臼的右腕，头顶数值暴跌至【17%】。我这才注意到他束发用的银箍裂开了，里面藏的爆灵符正在自燃。
观战席突然砸来颗啃了一半的朱果：“裁判！他扫帚里肯定藏了符剑！“
白须长老飘落在擂台时，我主动递上扫帚柄。他指尖燃起的鉴真火掠过断面，焦黑痕迹显示这只是普通毛竹。当他翻看我掌心时，藏在袖中的罗盘突然指针狂转，卦象显示“天火同人“。
“此战......陆昭胜。“长老说最后两个字时，牙齿磕到了舌头。
我弯腰捡起扫帚残片，发现青石板上的云雷纹正在消退。那些纹路经过的位置，陈洪洒落的血珠形成细小的漩涡，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渗入地缝。
领取胜者令牌时，执事弟子在玉简上盖印的力道几乎戳穿绢帛。我摸着滚烫的“胜“字，听见背后传来压低的议论。
“陈师兄上个月刚通过筑基认证......“
“听说他给抽签长老送过三斤雾隐茶......“
回到杂物房，我对着铜盆清洗手背的擦伤。水面倒影突然扭曲，瞳孔浮现出两枚旋转的太古铭文。等波纹平息时，我发现能透视自己的经脉——灵气运转路径比宗门教材标注的多了十七条支流。
夜巡的更夫敲过二更，我摸到演武场西南角的古槐下。白天的剑痕位置已经长出地衣，但指尖触到石板时，仍有细微的酥麻感。当我用扫帚柄重复“叶底藏花“的轨迹，槐树叶突然无风自动，叶脉亮起萤火般的微光。
“小友可否借步说话？“
白天的裁判长老从树影里走出，道袍沾着夜露。他摘下腰间酒葫芦猛灌一口，头顶数值在【33%】到【48%】之间剧烈跳动：“白天的剑式，是谁教的？“
“藏书阁《基础剑诀图解》，丙字号书架第二层。“我后退半步，看着他袖口滑出的龟甲卦片，“附录页有用朱砂写的批注，说叶底藏花能接星沉月落。“
长老突然剧烈咳嗽，酒液顺着胡须滴在卦甲上。当啷一声，铜钱从裂缝里蹦出来，在青砖上滚出六十四周天才停下。他盯着呈现“风天小畜“卦象的铜钱，喉结上下滚动：“你看得懂那些朱砂字？“
“有些字迹被虫蛀了。“我盯着他抽搐的左手，“比如'气走少阳'后面缺了三个字，我猜可能是'过天枢'？“
长老突然掐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能听见腕骨摩擦声。当他发现我经脉自动反弹的灵气时，突然像被烫到似的松手，五枚铜钱从指缝漏下来。
“从明天起，你改去藏书阁当值。“他甩袖卷走铜钱，背影有些踉跄，“每月初一送三斤竹叶青到后山草庐。“
四更天我溜进藏书阁，丙字号书架第二层的《基础剑诀图解》果然换了位置。原先的附录页被撕去大半，残存页脚有焦痕。但在烛火倾斜45度角照射下，被虫蛀的洞眼在墙上投影出完整剑谱——某个前辈用这种方式保存了真传。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我吹灭蜡烛蜷缩在书架后。守阁老头梦游般晃过走廊，怀里抱着啃了一半的腌鹿腿，油渍在《东海妖兽图鉴》封皮蹭出块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