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墨幽幽转醒，鼻尖便涌入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他猛地坐起，下一刻便看见了街溜子——那曾活泼跳脱的身影，此刻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那几乎只剩骨架的身体，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而在一旁，那只体型巨大的裂纹血蜈已然死透，蜷曲着庞大的尸躯，甲壳破碎，鲜血四溢。
沈墨怔怔地望着街溜子，喉咙仿佛被堵住，半晌发不出声音。
街溜子的脑袋歪向一边，那一双已经没有生气的眼中，望着的方向——正是他沈墨所在的地方。
沈墨的瞳孔剧烈收缩，拳头一点点攥紧。
“你……”
他喃喃开口，声音微颤：
“你不是……一有危险就跑得比谁都快么？平时见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钻灌木堆里去，怎的这次——就不跑了？”
他低下头，手掌轻轻抚上那早已暴露在外的脊骨。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只是一只斥候的狼妖，只是一只贪吃、怕死、胆小的街溜子啊……”
话未说完，沈墨的声音哽住。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眼角酸胀得厉害，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不知在原地蹲了多久，期间有几只妖兽循着血腥味悄然逼近，却在沈墨抬手间被一道雷击闪直接击毙。
可沈墨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任雷光映照面庞，神情一片沉寂。
直到他终于想通了什么，才缓缓站起身，走到街溜子的身旁。
他没有动用术法，而是跪下身来，用双手一掬一掬地挖土。每一把泥土，他都轻轻落下，像是在为某种信念埋葬痛楚。
泥坑不深，但干净。
沈墨将街溜子那血肉模糊的身体轻轻放入坑中，又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装满生命之力的玉瓶，郑重地放在它的身旁。
“你最惦记的就是这个……就让它陪着你。”
随后，他缓缓地覆上泥土，一点点将那曾陪他同行的身影掩埋。
临走前，他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头，额头贴在泥地上。
“救命之恩……来世再报。”
他没有哭，但喉咙像堵着一团火焰，烧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是自己害了街溜子。
若他能更细致一点观察，就该早早发现那岩石缝隙间爬动着的小蜈蚣。
若他能更合理地安排计划，就不会在精疲力竭中昏睡过去，留下街溜子去独自面对危险。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街溜子用命，为他补上了这个残酷的认知——这里不是地球。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是一刻松懈都可能葬身荒野的异界丛林。
沈墨站起身，望了眼远处。他将那几具妖兽的尸体吸收干净，又特意拖到远处丢弃，以免有妖兽寻味而来，掘开街溜子的安眠之地。
最后，他将泥土拍紧，整理妥当。
可心中还有个疑点，像钉子一样扎着他：
明明血腥气持续了那么久，却没有任何妖兽被吸引过来。
反而等到他醒来后后，却又陆续引来了好几只。
是巧合吗？
还是……
“愚蠢。”
沈墨在心中低低骂了一句——骂的是自己，也是那只操控一切的某人。
他回头看了眼新覆的土堆，眼神沉冷。
失去了街溜子的引导，沈墨独自穿梭在茂密丛林中，一时间竟也陷入了迷惘。
密林如织，藤蔓交错，脚下不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他抬眼望天，枝叶遮蔽日光，只能凭借记忆大致判断方向。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等等，之前鼠妖聚集的那个山洞，也许正符合我计划中的诱饵构想。”
他默默推演着脑海中的布局，旋即起身疾行。
在山林中绕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在天色渐暗之前，来到那座熟悉的山洞附近。
只是略一环视，沈墨便注意到异常。
原本盘踞在上空、将他和街溜子赶得抱头鼠窜的那只六阶巅峰飞行妖兽，竟已不见踪影。
沈墨并未贸然进入，而是循着旧日路径小心接近。
山洞口曾堆积如山的鼠妖尸体已被清理干净，只余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腥臭，似乎被什么野兽将这里打扫一空，或是吞噬殆尽。
他选定好布置的位置，开始动手搭建“引诱场”。
一堆干柴火整齐摆在洞口处，他正欲点燃，却尴尬地发现——
自己不会低阶火系术法。
沈墨摸了摸鼻子，嘴角微抽。
火系刚觉醒，连最基础的“火球术”都没学会，别说释放，连咒文和吟唱节奏都不知道，自然无从下手。
总不可能使用“赤焰撩燃”来引火吧！那样这片山林只怕都保不住。
他只得尝试用雷袭替代，结果——
“啪！”
一道雷光击出，小木棍飞得老远，连火星都没溅出几缕。
“……雷元素输出太粗暴了。”
沈墨摇头苦笑，只能临时变通。他转身对着一棵较为干枯的树干连续释放数次雷袭。
“滋滋——”
终有一道电弧落点精准，将树皮击穿，激出火星。
他迅速将引火物堆过去，不多时，火光窜起。
火堆中间，他小心翼翼地放上一枚装满生命之力的玉瓶。
随即，他又绕入山洞深处，扒开遍地残渣与鼠妖排泄物，间隔着埋下数只玉瓶。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接下来便是等待猎物上钩了……”
沈墨不敢多停留，迅速离开了山洞区域。
此地正处于丛林与连绵山脉的交界线上，地势复杂、妖兽活跃。
他远远望去，能隐约看到山脉深处有妖影游动，显然正是妖兽觅食与巡游的高频区域。
为了确保安全与视野，他一路疾奔，足足拉开了上千米的距离，才选定一处地势稍高的岩壁背后。
从这里，依稀还能看到山洞口那处火光摇曳的陷阱区域。
他立即动手，将周围的枝叶小心摆动，借助植被伪装好自己的身形。
“幸亏武者体系对五感也有强化……”
沈墨一边盯着洞口处，一边小声嘀咕，“不然就凭我这种在新社会混迹多年，被电脑屏幕熬坏的眼睛，怕是连五百米都看不清。”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迅速收敛气息，进入潜伏状态。
此时此刻，山林寂静，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深，火光摇曳，一切都在酝酿着下一场杀戮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