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曹刘

下邳不是下邳相曹豹的下邳，也不是徐州牧刘备的下邳，更不是下邳百姓的下邳。

它是以下邳陈氏为首的下邳士人的下邳。

基于袁术的全面退兵，此时的下邳陈氏在陈登的带领下，正在伙同下邳其他高门阀阅之家的部曲争夺广陵。

陈氏根本就没有料到下邳后院会因为刘备和曹豹的问题而起火。

他们一边想着占据广陵，统一广陵的声音，又一边派人去寻找王融，请求王融背后的琅琊王氏出面，带领琅琊、东海两地的大族豪强稳定下邳局势。

作为交换，陈登将会从广陵所得的利益当中，让出一部分，交由王融，再由王融将这些利益分发下去。

“先生，现在下邳城中剑拔弩张，下邳相曹豹的部队占据南城，徐州牧刘备的部队占据北城，张飞擒拿了丹阳籍将领司马章。”

“导致徐州牧刘备麾下的丹阳兵发生了哗变，部分士兵背叛了刘备，回到了曹豹的麾下。”

这是下邳城中的大概局势。

王融听闻之后，沉默了半晌。

自从陶谦死后，其麾下的兵马被一分为二，曹豹和刘备各得一些，其中曹豹占据了大头。

只因曹豹簇拥着陶谦的儿子陶商、陶应，使得陶谦旧部多为感激曹豹，故而追随曹豹。

曹豹和刘备之间，本就存在利益争执。

加上刘备为了使得下相县百姓度过难关，打开了下邳城中的粮仓，这个举动加速了曹豹和刘备的矛盾爆发。

而张飞擒拿曹豹麾下丹阳籍将领司马章这一件事，就是导火索。

“司马章呢？”

王融随口问了一句。

细作回答：“司马章被张飞鞭挞数十，心中怀恨，哪怕是后来徐州牧刘备亲自给司马章松绑，又送司马章回营，双方的冲突还是没有解决。”

“跟随刘备的大部分丹阳兵，都极其团结，只认家乡之人，他们竟舍弃了刘备。”

听着这些话，王融心里猜测刘备应该要过来找他商议了。

刘备有人格魅力是没错，可历史轨迹上的刘备在徐州举步维艰。

现在的刘备也是。

果不其然。

像上次在沂水江畔找王融帮忙要回粮草时那样，刘备又独自登门寻见王融。

“先生，备在下邳遇到了些许麻烦。”

刘备心里明白，陈登远在广陵征战，未曾回来，顾不上刘备。

眼下能够给刘备摆定曹豹的，大概只有王融了。

他想借王融背后的士人势力，来镇压曹豹在下邳城中的叛乱。

“玄德认为曹豹是在行叛乱之举，可在曹豹及一众丹阳兵眼里，他们的行为是正义之举。”

王融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刘备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先生此话何解？”

刘备急忙追问王融。

王融道：“玄德为了让下相百姓度过难关，把下邳城中的粮仓打开，支援下相。”

“这是一个徐州长官本该做的事情。”

他先是说了刘备的立场。

“可玄德有无想过，陶恭祖当初把绝大多数的将士都交给曹豹统御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请曹豹照顾陶氏后人。”

“那下邳城中的粮草，是曹豹这个下邳相费尽心思从各地征缴上来的，玄德为民思虑，过于急切未曾考虑过曹豹的感受。”

王融又说了曹豹的立场。

曹豹当然不会惯着刘备，否则的话，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曹豹又怎么会和张飞反目，引吕布进入徐州呢？

刘备能够入主徐州，一方面是徐州整体士族的支持，另一方面，是陶谦旧部为了保存陶氏后人的利益而选择了妥协。

现在刘备把陶谦旧部曹豹等人认为是陶商、陶应兄弟两人的好处，拿给百姓，曹豹能心甘情愿？

这个乱世里，把百姓摆在第一位的人不多，刘备是其中一个，但曹豹绝对不是。

“事已至此，先生说怎么办？”

刘备问道。

不该做的也做了，矛盾爆发出来，覆水难收，好不容易击退了曹军和袁军，刘备还是希望接下来的徐州能够进入稳定发展的时期。

和曹豹的冲突，如果能协商解决，就皆大欢喜。

如果不能，那将烽火再起。

“玄德还是想求稳？”

王融笑问一声。

“正是。”

刘备成为徐州牧的时间太短，他在徐州的根基并不稳固，所以想通过王融的渠道，找曹豹坐下来，好好谈谈，化干戈为玉帛。

“玄德，任何世道下，你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王融表示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掉馅饼的事只存在梦境之中。

“请先生明说。”

刘备拱手。

于是王融取来一份徐州地区的水域舆图。

“请玄德在徐州增设水师部督一职，融麾下正好有些许人选。”

王融要求刘备新增水师部督职务，分为左部督、中部督、右部督。

其中，水师左部督主管泗水流域水上军事要务，中部督主管沭水、沂水、雎水流域军事要务，右部督主管淮河流域水上军事要务。

而且王融不需要刘备的徐州刺史部发放水师部督的俸禄，他们自费上班。

只要求名正言顺。

“这？”

刘备思来想去，这等于是公开对外宣布，把徐州境内的大小河流水上军务交由王融管理。

合法合理合规。

诚然，刘备心里非常犹豫，但他又迫切想要解决曹豹之事，只能暂时选择答应王融。

“好。”

刘备点头。

“好。”

王融点头，说他会安排一切，让刘备明日来赴宴。

刘备忧心忡忡离去。

次日。

刘备携关羽、张飞二人前来赴约，见到了同样受邀而来的曹豹，曹豹身边站着许耽和司马章。

双方人马见面，顿时眼红心燥，都从席位上站起，怒目相斥。

刘备忐忑不已，心中不安。

可作为中间人的王融，却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似乎丝毫不担忧现场拔剑见红，发生血案。

曹豹没有轻举妄动，他看向王融。

“先生，我们跟刘玄德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除非他把征调到下相县城中的下邳粮草，悉数运回粮仓。”

态度坚决。

可是已经征调过去并且被消耗了的粮草，又怎么能从吃进去的百姓肚子里拉出来变回原样呢？

“曹豹，你分明是强人所难，须知俺从不惧你！”

张飞拍案而起，拔剑直指曹豹。

许耽、司马章也先后拔剑出鞘，针锋相对。

席位中间，站在王融旁边的周泰、蒋钦二人紧了紧手中的剑柄。

局势紧张，冲突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