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归徐

现场安静一片。

少顷。

司徒赵温羞愤说道：“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老夫不跟你逞口舌之利。”

他拂袖转身，背对王融。

侍中刘艾张了张嘴，再次当起了老好人。

“不如这样，大家都消消气。”

刘艾表示现在朝廷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希望王融看在自己是汉室臣子的身份上，慷慨解囊，与朝廷、与公卿通力合作，共渡难关。

“如何？”

他问王融。

“朝廷遇到了困难，融自当鼎立相助。”

“可公卿们遇到困难，与融何干？”

“难道这些困难，是融造成的吗？”

王融连续两句反问，问的刘艾难以应对。

一旁的尚书梁绍勃然大怒，训斥王融：“琅琊王氏子弟，就这般目中无人吗？”

目中无人？

王融冷笑一声，还真让梁绍给说中了。

“融的眼里，只有朝廷，只有陛下。”

他这次来洛阳，自然满眼都是刘协。

其余的百官公卿，在王融看来，都是些杂鱼罢了。

何须放在眼里？

王融不认为讨好了朝廷的百官公卿，一昧地舔着他们，就能赢得他们的拥戴。

百官公卿都是士人出身，士人之间也有斗争和冲突。

强如曹操，他也无法彻底解决曹魏内部的河南、河北士人的纷争。

孙权字仲谋，玩了一辈子权谋，反被江东士人啄了眼。

所以王融明白，洛阳朝廷这些公卿不需要讨好，没有必要。

等回到了徐州再说。

“你！”

梁绍气得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眼前这个王氏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老夫与令尊当年......”

太尉杨彪再次开口了，正欲说起他和王融的父亲、青州刺史王仁当年的交情。

不料却被王融打断。

“这是太尉与家父之间的事情。”

打感情牌在王融这里没用。

杨彪吃了个闭门羹。

谈话至此，基本上宣告不欢而散。

杨彪他们离开了，只剩下议郎董昭。

董昭心思玲珑，他似乎明白了王融的真正想法。

于是试探性问道：“镇东将军与明公兴起徐州义兵，不远千里入朝辅佐天子，此乃当年五霸之功。”

“但以昭观之，朝臣之间多有不服，亦有他想。”

“留在洛阳这司隶之地，终是不便，不如？”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

而王融听闻了董昭的话后，朝着他大笑。

“公仁所思，即融所想，劳烦公仁助融与徐州部众一臂之力。”

王融很是欣慰。

董昭也是振奋，他的想法与王融不谋而合。

眼下非常之时，自当行非常之举。

因此，董昭回去联络朝中的太史令王立。

两人商议过后，由王立上奏朝廷。

“臣昨晚夜观天文，太白犯镇星于斗牛之间，掠过天河津野，荧惑逆行，与太白会于天关。”

“又兼金火交汇，不利于陛下在司隶久居，不如东行，以避灾祸。”

太史令王立以谶语劝说天子刘协，继续东迁到东海之滨，以水灭火。

天子不能决策，思来想去，还在犹豫。

因此，王立、董昭两人又找了刘备，希望刘备出面上奏天子，迁都徐州。

刘备是汉室宗亲，他虽然更加希望留在东都洛阳。

可深思熟虑过后，刘备也认为洛阳这个地方实在不利于他护卫天子，不利于他维持汉室颜面。

唯有回到徐州，方有实力。

刘备很清楚一件事情，他获得了徐州士人的支持，未必能获得司隶士人的支持。

他甚至担忧如果强行留在司隶，与徐州士人翻脸，又被司隶士人架空。

到时候，迎接他的只有败走这一条道途，天子落入奸贼手中......

刘备不敢再想象下去。

大汉的颜面，他必须要保住。

想明白后，刘备进宫劝说天子刘协。

“陛下，东都自从遭遇国贼董卓的一把烈火之后，荒废许久，一时之间难以修缮。”

“粮草自徐州转运而来，也多有不便，路途艰辛。”

“不如请陛下迁往徐州，那边城郭宫室、钱粮民屋皆足以备用。”

“臣刘备，恳请陛下驾幸徐州，惟陛下从之。”

刘备一请天子。

但刘协发自内心想要留在洛阳，所以他回应了刘备。

“皇叔，容朕想想。”

刘协还没想清楚。

刘备回去见王融，说了刘协的犹豫态度。

“不紧要，多请几次就行。”

王融负责给残破的洛阳皇宫提供吃穿用度，他每天都减少一些物资。

刘备也每天照常去请刘协驾幸徐州。

皇室之中，刘协和众人一天吃得比一天少，一天吃得比一天差。

王融上奏解释说粮草转运困难，再过两天恐怕只能派遣军士出去掘草根、扒树皮了。

刘协大惊，“这洛阳周边，哪里还有什么树皮和草根？”

他和一众公卿从长安往东到洛阳的路上，缺粮少食时，百官公卿就靠着树皮草根果腹。

早就吃光了！

无奈之下，刘协只好喊来刘备，让刘备安排着移驾徐州的事项。

“陛下但请放心，臣一定安排妥当。”

刘备匆匆办事去了。

而刘协选择移驾徐州的决定，也正式颁布了下去，引起了热议。

“洛阳乃是京师重地，传承两百余年，岂能说迁就迁？”

“徐州部众狼子野心，欲效董贼？”

“老臣不同意移驾徐州！”

洛阳城里的百官公卿，就没有一个同意天子移驾徐州的决策。

因为到了徐州，就没有他们这些官卿说话的份了。

事关自己利益，百官公卿以太尉杨彪为首，纷纷上书天子，请求刘协撤回成命。

刘协让他们提供些粮草、物资过来，充实洛阳宫室。

一众朝臣哑口无言。

如果能提供的话，他们就不会在洛阳饿肚子了。

“弘农就在洛阳西侧，杨氏坞堡之中，可还有余粮？烦请太尉遣人送来？”

刘协问杨彪。

杨彪语塞，不能回答。

自西凉兵在华阴血战和弘农混战之后，弘农杨氏被迫迁徙外地，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

在外地的杨氏子弟需要粮草来维持生存，无法抽调到洛阳充实宫室。

“既然如此，那就随朕一并移驾徐州吧。”

刘协话音落下后，众人还欲反驳。

可外面已经冲进来两队全副武装的徐州甲士。

众人畏惧忌惮，不敢当众异议。

次日。

天子起驾，往东而去，刘备、王融率众护行，百官皆从，全都出了洛阳，径直东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