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大的计算机实验室，陈临推开门，步子轻得像踩在棉花上，他刷了一下门禁卡，确认无人，才走到靠窗的那台老式电脑前，摁下电源键。屏幕亮起时“滴”了一声。
他今天来这儿不是随便玩玩，心里憋了个念头，BP机的信号接收能力能不能弄出点花样。
这东西现在满大街都是，可运营商锁得死死的，不同区域的机子互不通用，逼得人只能老老实实买新的。
他眯着眼睛，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DOS界面跳出一行行命令，像水流一样贯过屏幕。
敲了半个小时，屏幕上弹出了个错误提示，陈临皱了皱眉，手指停下来，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楚，又埋头改了几行代码。机器吱吱响着，像个老人在喘气，他趴在屏幕上，看上去沉得像夜色。
东南角的实验室里传来细细的动静，借着屏幕的光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那女孩坐在另一台电脑前面，手里攥着一个馒头，咬一口，啃两下，眼睛却死死盯住屏幕。屏幕上滚着一串数字和代码，是BP机的基准数据。
那是林知夏，今天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整个人看着像是熬了好几宿。他起身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随口问道：“这么晚了，还在这儿折腾吗？”
林知夏吓得一抖，手中的馒头差点掉到桌面。她瞧见是陈临，松了口气，低声说：“我在看BP机的信号，想试试能不能解开。”
陈临瞥见她的屏幕，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运营商锁了协议，跨区用不了，你想破解吗？”
林知夏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的数字跳得更快了：“嗯，我家里急着用钱。如果能解锁BP机，就能卖个好价钱。”
陈临靠在椅子背上，盯着她看了两秒。她脸上挂着倦色，眼底却有股倔强。他嗯了一声，说：“这事不简单，技术上卡得死。”
林知夏咬了咬牙，手停下来，低声说道：“我知道，可我得试试。”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门“砰”一声被撞开，三个男人闯了进来。为首那家伙胳膊上纹着花，嗓门粗得像砂纸磨墙：“小丫头，欠的钱啥时候还？再拖下去，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玩意儿！”
林知夏猛地站起来，脸色刷白，手抓着桌角，指节都泛了青：“我……我在想办法，你们别……”
陈临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挡在她前面，盯着那男人，眼底冷得像结了霜：“你们谁啊？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撒野的地儿。”
男人吐了口烟，斜眼瞧着他，冷笑：“学校咋了？欠钱还钱，天经地义。小子，别多管闲事。”
陈临没吭声，目光扫过墙角的电闸。那人还在嚷嚷，他突然向前一步，手一拉，“啪”的一声，机房里的灯和电脑全灭了，屋子黑得像掉进墨缸。
黑暗里，几个人骂骂咧咧，脚底下椅子翻倒，撞得叮当响。陈临一把拽住林知夏，猫着腰从侧门溜出去，到了底层才抬起手。他喘了两口气，转头问：“你欠了多少？”
林知夏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800块，家里急用，我借了点钱。”
陈临皱眉：“啥钱？”
林知夏攥紧了拳头，低声说道：“高利贷，月息20%。”
陈临吸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不是坑人吗？这样，我先借你，把账慢慢清了。以后一起干，钱再还。”
林知夏猛地抬头，眼眶红了：“真的？你帮我？”
陈临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平平：“搭档嘛，互相帮衬。”
林知夏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谢谢你，陈临。”
他摆摆手：“别谢了，赶紧回宿舍睡一觉。明天还有活儿。”
林知夏嗯了一声，转身走了。陈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沉了下来，仿佛夜色压住了光。
天色刚蒙蒙亮，陈临回了宿舍，推门进屋时还飘着昨夜泡面的味儿。他没开灯，摸黑坐到桌前，拉开抽屉翻出个笔记本。笔记本封皮皱巴巴的，里面被水泡过又晒干了。他翻到一页空白，拿起笔唰唰写了几行字，都是关于BP机的想法。
昨天的事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林知夏那执着的劲让他有点意外。她弄的那些代码并不复杂，但方向是对的。
BP机的运营商锁定是硬骨头，啃下来能赚一笔，可技术上没那么容易。他咬着笔头，仔细看了笔记本一会儿，把笔一扔，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宿管大爷扯着嗓子喊：“起床啦，别睡了！”陈临睁开眼，揉了揉脸，起身洗了把冷水。镜子里的人眼底有点青，像是熬夜熬出来的。他抓了件外套，出门时顺手拿了桌上的面包。
到了教学楼下，他瞧见林知夏站在路边，手里攥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馒头。她看见陈临，紧张地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早上没吃吧，这个给你。”
陈临接过来，掰了一半塞嘴里，咀嚼了两下说：“谢了。你昨晚睡得好吗？”
林知夏摇摇头：“没怎么睡，想着那800块的事。”
陈临咬着馒头，含糊地说：“别想了，今天我去银行取钱，晚上给你。账清了再说。”
林知夏低声说：“那我跟着干活，钱一定还你。”
陈临嗯了一声，没多说，两人并肩往教室走。路上人渐渐多了，教学楼门口挤满了背书包的学生，喧闹得像个菜市场。陈临啃完馒头，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抬头看了眼天，太阳刚爬上来，亮得刺眼。
下午的课上得昏沉沉的，老师在讲台上念PPT，陈临坐在后排，手里转着笔，脑子里却在琢磨BP机的事。林知夏坐在他旁边，低头在本子上画着什么，看样子像是电路的形状图。下课时，她把本子递过来，低声说：“我昨晚弄了点东西，你看看。”
陈临接过来翻了两页，纸上画得密密麻麻，旁边还有几行字，写着BP机信号的频率范围。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说：“你这是想从协议下手吗？”
林知夏点点头：“对，我查到了点数据，锁定的关键在基站信号的加密。或许能抓到数据包，说不定能找到漏洞。”
陈临把本子合上，塞回她手里：“想法行，但抓数据没那么简单，得有设备，还得懂怎么分析。”
林知夏咬了咬嘴唇：“我知道，总得试试。”
陈临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看了一会儿，说道：“行，设备我来想办法。你先把这堆数据整理好，别瞎折腾。”
林知夏嗯了一声，脸上多了点光。陈临站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扔下一句：“晚上银行见。”
夜幕又压下来，陈临从银行出来，手里多了个信封，里面装着800块现金，他这次去银行，顺便贷了点钱，要实现他脑子里的想法，没点启动资金可不行。
他在路边等了会儿，林知夏喘着气跑过来，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她颤抖着接过信封，手直发抖，低声说：“我明天就去还钱。”
陈临点点头：“清了账就踏实干活，别再碰那帮人了。”
林知夏攥紧信封，眼底闪了点儿湿气：“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