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鬼婴

“站住！”

人皇幡迎风展开，化作一面七尺高的暗色幡旗，如一道屏障般矗立在两人与坟冢之间，赫然截断了黑烟的去路。

——自从神魂修行迈入炼气期以后，柳成荫对人皇幡的操控愈发熟练，已然能够掌控幡旗的更多效用。

未料那黑烟却没有继续掠向坟堆，反而在空中陡然折转方向，裹挟着阴风直扑朱高轩的位置而去。

转眼间，黑烟已缠上朱高轩的身躯。

待到黑烟散去，盗墓贼手中握着一柄短刀，已经抵在胖子几乎看不见的脖颈上，刀刃紧贴着皮肤。

“我已经看明白了，这同伴就是你的拖累！”盗墓贼厉声喝道，“今日你若不放我离去，我就让他血溅当场！”

朱高轩被吓得半死，面如土色，大腿抖成了筛糠。

但是他又觉得不应该因为自己而让柳兄放跑了任务对象，那样也太堕邙上学宫的名头了……于是他既没有求饶，也没有痛哭流涕，只是强撑着用颤抖的语气问道：

“柳……柳兄，我该怎么办？”

柳成荫微微蹙眉。

那捕头所提供的情报终究还是不够全面，丝毫未提及此贼的逃跑能力，竟然能直接以黑烟遁形，以致被其抓住了空档，趁机劫持了朱高轩。

只不过……

“小白，搞定他。”柳成荫轻声道。

盗墓贼尚未来得及思考“小白”是何物，就感觉到一股巨力撞在腰上，然后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他瘫倒在地，疼得几乎昏厥，剧痛中模糊瞥见一只相当可爱的奶牛猫，正坐在地上舔舐着爪子。

没人会相信是一只猫出的手，盗墓贼也是一样，他只是把目光再度投向了柳成荫：

“你……你这是什么手段？”

而朱高轩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小白，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半晌说不出话。

“好了，现在是否可以讲讲那座坟里是什么了？”柳成荫懒得理会两人，自顾自走到盗墓贼身旁，俯身轻声问道。

“你休想……”盗墓贼还试图从地上挣扎着起身，却被一旗杆敲回了地面。

“没带绳索有点失策。”柳成荫自语道。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意识到这盗墓贼能化作黑烟遁走，带了绳子也没什么大用。

于是柳成荫换了个方法，将人皇幡的旗尖点在盗墓贼眉心——幡面上金光一闪，当即对他的神魂造成些许震荡，从而短时间封禁了他施法的能力。

随后，柳成荫径直走向那座孤坟。

“你……求你，别……”盗墓小贼虚弱的声音不断传来，而柳成荫不为所动。

借助人皇幡的力量，他先是看向那些河沟中的弃婴——它们身上的丝线并未与盗墓贼相连，反倒是仍旧通向那座坟冢。

这也就证明，坟墓中的东西才是真正吸取、炼化弃婴魂魄的罪魁祸首！

“呜呜——”

柳成荫站在坟前的孔洞旁，便隐约听见了其中传来的诡异哭泣声。

像是刚出生婴孩的啼哭之声，偏又显得阴森、空荡，似从幽冥传来。

柳成荫蹲下身子，点亮幡旗上的金光，顺着孔洞的入口照亮黑漆漆的通道……通道并不长，隔了不远就是坟堆下方的简陋棺椁。

他看到一团漆黑的东西，正悬浮在那座棺椁之上。

这个孔洞十分狭小，也就像盗墓小贼那种瘦小身材，方能够轻易于其间进出……若换成是朱高轩那种胖子，怕是能把肚子卡在洞口。

更何况，柳成荫很难接受钻进这种小洞口，弄得满身泥土。

于是，他对远远吊在身后的朱高轩招了招手：“隔空取物符给我。”

朱高轩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大把隔空取物符。

柳成荫瞥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将其中一张朝着洞内掷去。

“呜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声，一团畸形生物被强行拽出洞口。

那是一只长度不过一尺，头部却占了大半身躯的诡异婴儿——

它周身缭绕着黑气，面容极度扭曲，五官都仿佛黏合在一起，背后仿佛裹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蚕茧，仔细看竟是婴儿的头发缠绕而成……

“鬼婴！”

柳成荫的脑中不觉冒出这个词。

“你究竟做了什么？！”他猛然转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盗墓贼。

“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盗墓贼嘶哑道，“他是无辜的……”

“你的孩子？”柳成荫目光扫过一旁歪斜的墓碑，“也就是说，这座坟……”

他忽然明白了。

明明盗墓贼从来不会尊重他人坟冢，可偏偏这个小贼却在柳成荫威胁说要毁掉坟头的时候，从墓中钻了出来；明明这附近有更舒适、更适合躲藏的大墓，他却偏偏躲在一个偏僻的孤坟中……

那歪斜木牌上的字迹——“爱妻云瞳之墓”依然立在眼前。

也就是说，这云瞳便是盗墓贼的妻子。

“你该知道，纵使炼成鬼婴，你的孩子也无法死而复生。”柳成荫轻叹一口气，将人皇幡立于鬼婴身旁，“这般‘活着’，反倒会让它更痛苦。”

人皇幡散发出阵阵吸力，将鬼婴身上缠绕的诡异黑气持续吸入幡旗当中。

鬼婴扭曲的面容渐趋平和。

“若不是朝廷横征暴敛、夺走我们的粮食，我娘子怎么会因为营养不良难产而死……”那盗墓贼渐渐抽泣起来，“这个孩子是她临死最后的托付，她要我好好照顾孩子、好好将他抚养成人……”

“但我根本找不到吃的，怎么才能养活这个孩子？所以我去盗墓、贩卖墓中的宝物，这才终于有了些积蓄。”

“然而就在有一次下墓的时候，那些朝廷的鹰犬把我团团包围，我苦苦哀求他们放我离开，但还是被整整围困了三天……”

“待我脱身以后，我的孩子已经活活饿死了！”

盗墓贼的情绪逐渐崩溃，用拳头重重捶打地面。

“我怎么能辜负我娘子最后的遗愿？于是我修炼了墓中出土的邪功，借助周围弃婴的怨念，让我的孩子死而复生……”

“但你们为何要毁去这一切！”他目眦欲裂，“我本可以……本可以完成她的遗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