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听请了三天假以后，终于来学校了。
江雪到教室的时候，贺听已经坐在座位上很久了。
整个人病怏怏的，嘴唇惨白，不复往日的红润光泽。
江雪看到他，也不再跟之前一样看到就往外躲，只是也没有再主动搭话。
江雪刚把书包放进抽屉里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
里面有东西硌着，她把手往里一掏，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打开盒子，是一条双流星六芒星项链。
里面还藏了张纸条，打开一看，恭恭敬敬地写了三个大字——对不起。
江雪猛的转头，发现贺听桌子上摆了一个举着“对不起”道歉牌的小小毛绒玩偶。
贺听右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清晨的阳光温和，缓缓流进他黄色琥珀般的眼眸里。
江雪嘴角忍不住上扬，意识到以后，她又飞快按耐住，刻意板着一张脸，说：“喂。”
贺听懒洋洋地转过头，说：“干嘛？”
江雪指了指毛绒玩偶上面的字，说：“这上面写的什么字。”
贺听拿起玩偶，装作认真地看了看，说：“对不起啊。”
江雪莞尔一笑，说：“行吧，原谅你了。”
两个人重修旧好，中间的绳结算是解开了一半，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还是只有贺听一个人知情。
“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江雪问。
贺听装傻，说：“哪天？”
江雪说：“就是你突然抽抽的那天。”她说到这个，又来气了。“你知道我那天真的很担心你吗？你后面还对我那样。”
贺听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真的想听吗？”
江雪说：“想听，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听垂眸，说：“我那天上学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小猫。它当时路都走不稳了，我就想带它去医院看一下，等我转头拿了袋子准备去抓它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
江雪紧张问到：“出事了吗？”
贺听摇头，说：“没出事，那只小猫是被他妈妈带走了。”
他那天在那个地方转了一圈又一圈，后面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找到了那只小猫。
母猫警惕地盯着他，耳朵转了又转。
他远远地确定了小猫的安全以后，就再也往前一步。
江雪平时里总觉得贺听的眼睛像融化的糖浆，这一刻，她觉得那些闪动着的，是湖面粼粼的波光。
她突然又想到了匡嘉澍那天跟她的谈话，想到了贺听悲惨地家庭故事。
江雪突然说：“你幸福，他们就快乐。”
幸运的是，他们两个都知道他们是谁。不幸的是，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不幸。
贺听一动不动地看着江雪，说：“真的吗？”
江雪笃定的回答道：“真的。”
贺听说：“你错了。”
江雪怔然，不知道该回什么话了。
贺听又说：“我那天说喜欢你，不是假的。”
他再度在江雪心里丢下一颗重磅炸弹，让一个十七岁的女生脑子糊涂的像一锅粥，思考不动，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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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江雪又把这件事跟黄诗琪讲了。
黄诗琪说：“我怎么越来越感觉我像个军师了？”
江雪以为黄诗琪嫌自己烦，说：“对不起，我以后不跟你说这些事了。”
黄诗说赶忙哎了几声，说：“我不是嫌你啊，学校里也蛮无聊的，就当丰富课余生活了。不过我觉得这个走势不太对劲啊。”
江雪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个我最开始想的不一样啊！”
黄诗琪摸了摸下巴，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真的喜欢你。”
江雪长叹一声，把脸埋进手里，痛苦万分。
黄诗琪说：“啧，别急啊。他喜欢你你又不一定要喜欢他啊。”
江雪说：“我本来也不喜欢他！”
黄诗琪白了她一眼，说：“这是顶嘴的时候吗！”
江雪泄了气，怏怏地趴在桌子上。
黄诗琪说：“其实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烦哎，你是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江雪说：“倒也不是……”
黄诗琪说：“你现在到底在烦什么啊？单纯就是烦贺听这个人吗？你不想看到他？你不想被他喜欢？”
江雪支起身，说：“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
黄诗琪正夹着颗花菜往嘴里送，说：“嗯啊，我记得，咋了？”
江雪拧眉，说：“我上次说，我觉得贺听这个人太复杂。”
黄诗琪正在盘子里挑花生米，附和道：“嗯诺。”
江雪又说：“他的家庭，他的心思，他遇到的事，对我来说都太复杂了。”
她垂头思考，说：“或许，我只是觉得有一种无力感。我帮不了他，所以只好远远地跑开。”
黄诗琪终于翻到颗花生米，往嘴里一扔，说：“你也没有义务帮他啊。”
江雪看着她，说：“说是这么说，但是……”她认真地讲，“可能你知道他的经历以后也会忍不住帮他。”
黄诗琪张嘴就来，“万一他是骗人的呢？”
江雪狐疑地说：“不会吧，这种事情他不可能编的。”
黄诗琪说：“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他要是真的骗你那怎么办嘛。”
江雪说：“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骗人呢！”她左顾右盼，然后凑到黄诗琪耳边，说：“他是孤儿！”
黄诗琪目瞪口呆地看着江雪。
江雪说道：“不许说我说的，也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事情。”
黄诗琪魂出九重天，整个人晕晕乎乎，说：“我的神啊，这居然是真的？”
江雪说：“所以我说他不可能骗人，哪里有这么骗人的。”
黄诗琪点头，说：“确实，拿这个来骗人那也太缺德了。”
她浑身抖了个哆嗦，突然双手合十，虔诚拜拜，嘴里念念有词：“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请各位不要见怪，刚刚说的话都是我瞎编的，我是一个大骗子！”
江雪咳咳两声，说：“好了，我们是唯物主义战士。”
黄诗琪害怕地抱住自己，说：“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帮他啊？”
江雪点头，说：“嗯，所以可能你说我圣母也没错吧。”
黄诗琪呸呸两声，说：“没有没有，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她又说：“那你怎么办啊？”
江雪说：“我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的。”
黄诗琪思量了整个事情，发现确实是非常棘手。
这种情况，这怎么处理呢？
她试探着说：“那个，我们黄家祖训，你要听一下吗？”
江雪点头。
黄诗琪清了清嗓子，说：“天大地大，开心最大！所以小江子，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那就顺其自然吧！”
江雪呵呵一笑，说：“你家祖训还蛮特别的，不过这前后有联系吗？”
黄诗琪睁大了眼睛，说：“怎么没有联系，因为开心，所以要顺其自然，因为顺其自然，所以开心嘛！”
江雪点头，说：“好像有点道理啊……”
黄诗琪高兴地说：“那是当然了，不过其实我觉得的啊。反正往哪走都是这样，我们就不走了呗。”
江雪说：“原地待命？”
黄诗琪哎了声，不赞同地说：“意思是，让生活的河流，带着我们尽情奔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