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债要血偿

路明非蹲下身子，试图摘掉奥丁脸上的面具。

轻轻触碰下，那面具连带着下面的头颅都变成了飞灰，甚至另一边奥丁的身体也彻底崩溃成碎屑。

“不，不对。”

路明非不觉得能够掌握部分权柄的神会这么简单的死去。

一位掌握了部分死亡权柄的神，怎么会就这么轻松的被他几个斩击斩于剑下，奥丁的遗体崩溃也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远处，马嘶声从黑暗深处再次响起，那匹抛下主人逃离战场的斯莱布尼尔又折返了回来，熟悉的身影再次高坐在马背之上。

楚天骄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是……奥丁？”

巨大的人影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无论是那身甲胄还是裹尸布，此刻都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那个人影身上。

斯莱布尼尔并不是抛弃主人逃离战场，它只是重新将奥丁从黑暗中接了回来。

那他们刚才杀的算什么？

他们费了这么大劲才杀死的奥丁，结果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竟然只是一具可有可无的躯壳而已吗？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男人的心头，但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他看着慢慢向他们逼近的奥丁，转身向路明非说道。

“帮我给我儿子带些话。”

“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和我托孤，这话你自己留着和他说去，抛弃同伴不是我的作风。”

路明非看着那狂奔而来的天马，在赐福中寻找着能够破局的道具。

“都他妈死到临头了还坚守狗屁的作风！”男人怒斥道，“小子，我知道你强的没边了，可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那东西他妈的根本杀不死！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留下的只有我的儿子了，带着他离开！！！”

男人没有给路明非推脱的机会，果断的从地上的那具尸体上抽出自己的长刀，一步一步的向着奥丁走去。

“我会带他离开的。”

路明非深深的看了眼奥丁，又看了眼楚天骄的背影，转身向迈巴赫跑去。

他讨厌牺牲，也从不怕死。

可在这种目前堪称无解的局势下，牺牲一个人总好过全都死在这里，他不是那种矫情的人，生离死别固然令人悲伤，但沉浸其中只会导致他们三个人都死在这里。

路明非很记仇的，当初他从史东薇尔城杀出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偷他钱还从背后阴他的混蛋吊在城门上晒了一个月，然后丢到悬崖下喂鹰。

现在奥丁让他被迫牺牲别人从这座尼伯龙根逃离，这笔账就已经记下了。

有一天他会连带着新仇旧恨一起回到这里，将那个伪神绑在十字架上处刑。

男人的大笑声从雨幕中传来。

“儿子！那台车很棒的，九百万的货色！他妈的花了这么多钱的东西，神都挡不住！”

楚子航声音颤抖着。

“启动。”他说。

引擎声嘶力竭的咆哮，旋转的风拍在车上，这辆伤痕累累的钢铁巨兽轰鸣着撞击着水幕。

“嘿！神！芝麻开门啦！”

男人将手提箱抛向奥丁，咆哮着跃起，短时间内多次高强度的暴血已经让他的血统临近失控，开始有鳞片覆盖上他的皮肤。

这是将要堕落成死侍的预兆，但他毫不在乎。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辆迈巴赫冲破了水幕，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中。

这辈子最重要的牵挂逃离了这座囚笼，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迈巴赫在高架桥上狂奔，车里的音响在冲出那水幕的时候就恢复了运作，那悠扬的爱尔兰音乐响起，凄美的女声后父亲开口唱着。

“I have married you to a great lord's son，

He will be a man for you when I am dead and gone，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楚子航忽然听懂了这首歌。

“有什么差别！是父爱不就好了！”男人当时是这么说的，其实只是他不懂得如何和埋怨他的儿子交流，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所以只能借着这首歌来和楚子航表达。

那个男人隐藏起来的那一面凶猛凌厉，却只会在他们面前披上那毫无杀伤力的伪装。

他所处的真实世界太过残酷危险，所以他将“女儿”嫁进了豪门，为了让他有个依靠。

楚子航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可现在这些话再也说不出口，以后也没机会。

那个男人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死人是没办法回答问题的。

他们之间最后的交流是他责怪男人抛下他们母子，可最后那个男人用命为他们打开了生路。

什么是死？

是终点，是永诀，是不可挽回，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觉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远处灯火重新通明，有警察用喇叭在大声疏散着人群。

迈巴赫的引擎发出低沉无力的声音，停了下来，这台车已经到达了极限，在彻底熄火前带着他们闯出了那座尼伯龙根。

可楚子航却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死在了里面，他打开车门，却感觉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只能瘫软在地上靠着车，哮喘般的大口呼吸。

人在悲伤到极点的时候是哭不出声的，坚硬的冰冷的雨抽在他的脸上，可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眼泪和雨水混成一团，大开的车门里继续放着那首歌。

路明非将已经被暴雨淋湿的校服外套脱下，又从里衣上撕扯下布条，将那些被死侍撕扯开的伤口包扎起来，然后走下车，蹲在楚子航的旁边，沉默的陪着他听完了那首歌。

那首歌放完的时候楚子航突然趔趄的站起身疯了般的想跑回去，被路明非一把拉了回来。

“我知道没有谁有资格阻止一个男孩陪着他的父亲战死，但他有些话让我转告。”

“他说如果他死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路明非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但我觉得所有的血债都要血偿，你要记住这份仇恨，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回来这里，将那个伪神吊死在十字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