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雷枪

巷子的阴影中，黑影背对着巷口跪坐在地上撕扯着什么，低吼声压抑在他的喉咙中。

它已经饥饿了太久，虽然已经丧失了理智，但是它依旧不敢太过张扬的肆意杀人。

仅剩不多的记忆告诉他，这座城市里有着一群猎人在狩猎着像它这样的生物，它在变成这样之前，也曾经是那群猎人中的一员。

东躲西藏了这么久，它只敢在黑夜中出现在阴暗的巷子里，等待着晚归家的醉汉们送上门来成为食物。

这是它狩猎的第十个人了，随着狩猎目标越来越多，它能够感觉到危险在逐渐靠近。

但这是个难得的雨夜，它所留下的痕迹会被雨水冲刷干净，没有人会察觉到这个小巷子里的动静的。

忽然，它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身后的巷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它猛地抬起头，巷口的灯光下，一个身形瘦削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实在是太过平平无奇，身上也没有那些危险的气味，但也没有酒味，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所有生物都能让它警觉起来，所以它低吼着，像是警告，又好像在让路明非赶紧离开，别打扰它进食。

它在打量着路明非的同时，路明非也在观察着它。

这是一个人形的生物，脸上脖子手臂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鳞片和狰狞的骨刺，身上还穿着破碎的衬衫，看上去像是被那些骨刺和肌肉撑开的，从那被鳞片遮挡的五官中，路明非依旧能辨认出一些人类的模样。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人？又或者蜥蜴？又好像是从人转化而来的怪物？

路明非不知道，也懒得去猜测，对于这东西狰狞怪异的外表他只是感觉有些惊讶，但也仅此而已。

在交界地遍地是比这要更狰狞和恶心的东西，和那些非人类的恶心生物比起来，面前这个蜥蜴人都能称得上可爱了。

比起那些异变的外表，他更在意的是这个蜥蜴人的眼睛。

那双金色的眼睛，和他今晚在自己身上发现的金色瞳孔很像，只是颜色没有那样深邃和精纯，显得有些浑浊。

“我的眼睛和这个东西有关系吗？”

路明非下意识的想着，随后收起了伞，紧紧的攥住了伞柄，身体也随之微微前倾。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生物的敌意，那低吼声根本不是警告，而是狩猎的预兆，只要他敢表现出一丝想要逃跑的意思，那东西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

从他踏入这条巷子的时候，就注定他们之间得有一个死在这里。

漆黑的巷子里，片刻后绽放出更耀眼的金色。

死侍的瞳孔瞬间收缩，喉咙里的低吼声更加急促。

但怎么看都能看出他原先的戏谑和玩弄消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对更上级生物本能的恐惧和警惕。

路明非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就给足了它压迫感。

它不明白，刚才还香甜可口的饭后甜点怎么转眼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那双眼睛里散发的威压让它本能的想要臣服。

这是来自更高位血脉的压制。

每一个堕落成死侍的混血种身体内的龙血纯度都不会低，但是面前的这个人类身上，它竟然感受到了另一股陌生且古老的威压。

和那双黄金瞳对视就好像在和一头来自陌生世界的古龙对视一般。

可他看上去又太弱了，身体瘦削的根本没有多少肉，握着伞的手也纤细的好像一碰就断。

或许只是碰巧。

死侍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转身逃离。

终究只不过是保持人类之躯的低贱混血种而已，简直脆弱不堪。

它饥饿了太久，也很难再遇到这样一个可以随意狩猎的雨夜了。

雨越下越大，浓重的雨幕模糊了彼此的视线，怪物终究还是忍不住，从阴暗中嘶吼着扑向路明非。

而随着它的动作，路明非身形一低，也顺着雨幕暴起。

身体里的龙血随着黄金瞳的点燃而燃烧沸腾，刚才吃进肚子里的大量食物被迅速的转化成能量在身体里流转，力量填满了这具瘦弱的身体。

两道身影转瞬间交错，鲜血飞洒在空中，最后落在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

死侍痛苦的低吼声回荡在小巷里。

它痛苦的趴在地上捂着眼睛哀嚎。

在它们身形交错的瞬间，路明非手上握着的伞格挡住了它的撕扯，反而借着它的力道将伞尖戳进了它的眼睛里。

它忍着痛苦，睁开了还完好的眼睛，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飞速刺来的伞。

剧痛让它失声哀嚎，可最致命的还是失去了视线。

周围只剩下了雨声。

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在交手的瞬间就已经转换，失去了双眼的它只能胡乱的挥舞着爪子，进行着最后的困兽搏斗。

但没了视线的猎物进行的一切反抗都显得格外可笑，那把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伞却成了最大的暗器，在它胡乱攻击的空隙不时的戳在它的喉咙，关节，耳朵。

它从一开始就没有碰到过路明非哪怕一下，仅仅只是用了那把破伞就让他疲于应对。

它想逃跑，可紧跟着而来的便是狂乱的戳击。

理智残存不多，但本能告诉它，继续这样下去它迟早会筋疲力尽，发出的动静也会引来那帮猎人，可逃跑在双眼被戳瞎的情况下也成了奢望。

怎么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拼死一搏。

面前突然有风被撕破的感觉。

机会！

这个人类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看样子他的血脉并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的消耗，现在应该也油尽灯枯，所以才会着急出手。

而这一出手，就代表着他们之间最后的交锋。

顺着风声它狞笑着挥动利爪，贯穿了血肉的感觉随后传来，血液从撕开的身体里飞溅出来，落在了它的脸上，可很快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血冰冷的像是周围的雨一样。

它脸上的狰狞笑容却僵住了。

刚刚刺穿的并不是那具鲜活的身体，只是被抛来的冰冷尸体而已。

路明非从始至终都藏在阴影里，等待着它露出破绽。

它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类竟然会这么冷血的将同类的身体作为诱饵掷出，而这也就成了它最后的破绽。

路明非站在路灯下，虚握的手中有着金色的闪电缓缓凝聚，最后形成一柄长枪。

“雷枪。”

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随后用力一掷，细长的雷电长枪穿透雨幕，径直的穿透那具破损不堪的尸体，从那个长满骨刺和鳞片的蜥蜴人嘴中刺入，然后贯穿而出。

它连最后的嘶吼都来不及发出，那道雷枪刺穿的同时，也彻底将它的生机彻底夺走，只是一瞬间，被贯穿的洞口周围瞬间成了焦炭。

雨好像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