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人

刚才的不愉快似乎没有发生，坐回车里的男人系好了安全带，然后转头看向路明非。

“同学，你是子航的朋友？”

“嗯，叔叔好。”路明非点点头。

其实他和楚子航之前并不认识，唯一的交集也发生在刚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子航会愿意送他这个不认识的陌生同学一程，但则怎么说也承了人家的情，勉强也能算是朋友吧。

男人一下子眉飞色舞起来，脸上笑的跟朵老菊花一样灿烂。

“子航的性格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我还以为他交不到什么朋友呢。”

自己的儿子什么性格他自己知道，闷葫芦一个，他一直担心楚子航会把自己闷坏，现在难得有个朋友，他当然高兴。

“对了，小帅哥，你家在哪？”

路明非说出了婶婶家的地址，他还要回去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不整理也无所谓，他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在那个房子里。

“那就麻烦您了。”

“哎小事，你是子航的朋友嘛。”

男人哈哈大笑。

路明非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旁边冷着脸看向窗外的楚子航，实在很难认同男人的话。

比起父子来说，他们更像是热情的老管家和傲娇的冷面少爷，除了眉眼五官以外再没有相似的地方。

路明非不想去探寻别人的家事，索性闭上眼睛静静的祷告。

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这个儿子的朋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躺在开了加热的沙发椅上，像是在闭目养神，可男人总感觉他好像突然和这个世界分割开来，整个人的气质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变化。

错觉吗？

男人没有深究，他并没有从路明非身上察觉出什么不对，他看上去就像是没经过什么锻炼的普通学生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继续喋喋不休的炫耀着他的车，迈巴赫的引擎轰鸣声在雨夜里咆哮。

“衣服湿了吧？我给你们把后排座椅加热打开？这九百万的车贵有贵的道理，舒服的要死！”

“这么大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有你们学校的那门卫，一开始还拦着我不让我进来，然后我给他说老子这车办下来九百万，市政府进去都没人拦，你个仕兰中学还那么大规矩？”

楚子航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男人的絮叨，打开了收音机，播音员的声音比男人的声音让他感觉心里清净。

“现在播放台风紧急警报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陆，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

“因为高强度的降雨，途径本市的省道和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请还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行驶。”

窗外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暴雨倾泻的连路灯也照不亮路。

车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一辆一辆慢悠悠的向前摸索，喇叭声此起彼伏的响着，刺眼的灯光将本来就不好的视野照的更差了。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就算是这辆九百万的钢铁猛兽也依然被限制在了车流之中。

“妈的，真堵死了！让我这V12发动机的车龟爬？”

男人骂骂咧咧，烦躁的拍着喇叭，随后猛的转动方向盘，强行切入应急车道，在他的操作下这辆六米长的超豪华车像是一条钢铁鲶鱼一样在车流里穿梭。

他的车技很好，每次都恰到好处的从缝隙中穿过，两旁的车看见后根本不敢和它剐蹭，骂骂咧咧的急刹或是避开。

但就算车技再好，没有缝隙可插也无计可施。

车流直接停住，喇叭声此起彼伏的吵闹着，有两辆车剐蹭将路彻底堵住了。

这种天气下交警短时间内也赶不过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停下车，然后探头探脑的四处看，最后目光落在了雨幕中的岔道上。

那是上高架路的岔道，仅是一步之遥，路牌被柳树狂舞的枝条遮挡住，看不清数字。

这些车本该一股脑涌入这条岔道，就算广播说这些路封住了，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堵在这里等交警来疏通的耐心，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种自觉。

但它就是空无一人。

楚子航看着那条岔路，它斜斜的朝着高架上延伸过去，尽头处一片漆黑。

楚子航突然有一种感觉，之所以其他人都不上这条路，是因为这条路是专门为他们开的。

故事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各种各样的秘境藏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直到命中注定的客人到来，秘境的主人就会发出他的邀请，敞开只有他们能够看见的大门。

“那条路应该能上高架，不过现在高架大概封路了。”男人嘴上这样说着，可引擎却再次响起，迈巴赫直指岔道而去。

距离渐渐近了，柳絮也遮挡不住路牌上的数字，可就在楚子航想要看清这条路的编号的时候，一滩雨水被柳枝带着甩在了玻璃上，他根本没机会看清数字，迈巴赫就已经沿着岔道向高架疾驰而去。

楚子航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好像他们上的不是高架，而是一条没法回头的路。

“真封路了，一会儿下不去怎么办？”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开口和男人说话，男人的眉眼一下子跳了起来。

“别怕儿子，能上来就不怕下不去，顶多给出口的警察递根烟的事，没人会愿意拦住一辆九百万的迈巴赫。”

他是老油条了，规矩向来是死的，而人是活的，这种小事他从来不担心。

男人继续吹嘘着这辆迈巴赫的各种细节，2.7吨的迈巴赫也确实匹配得上男人的吹嘘，在这种台风天里迈巴赫稳稳的逆着风，时速表飙到了一百二十码，雨点砸在车身和玻璃上，雨刮器玩命的刮着。

楚子航再没理会男人的搭话，男人也早就习惯了楚子航的冷漠，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音响，悠扬的爱尔兰音乐响起。

The trees they grow high， the lezves they do grow green，

Many is the time my true love I've se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