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垕重拾兴汉志,车俊小沛遇恩人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

乱军丛中,李典又挥一剑,将身旁的逃兵砍倒在地。

身前几个想要趁乱逃跑的士兵见状,只能咬牙回头,继续向城门口顶上。

……

一个时辰前,做好决定的李典下令全军到南门集合,脱下辎重、装备,堆放在一处。

就在准备倒油引火,全部付之一炬,不为刘备军所用时,正门口却响起喊杀声,竟然是张飞大军杀了进来。

“是谁开门?!”李典又气又惊,急忙操起武器组织众将士向正门赶去。

一路上,城中百姓纷纷关闭户门,生怕曹军大怒,再像屠徐州一般荼害生命。

而无数无处可归的流民,就只能藏匿于街头巷尾的隐蔽处,希冀着官爷能够大发慈悲,不要拿自己撒气。

就在正街口一个小院的墙里,王垕和王虎正背靠院墙,抬头大口喘着粗气。

人生中第一次办如此大事,王虎似乎还在回忆刚才的感觉,意犹未尽的他扭过头,看向身旁的王垕:

“大哥,太……太刺激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开城门。”

王垕没有答话,此刻脑中正浮现那几个守门士兵临死前的眼神,明明是少年的样子,却在临死前除了一丝惊诧,就只剩下麻木。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杂乱的念头甩掉,直到头昏脑胀,才看向一旁的王虎。

“你不也是第一次杀人么,为什么如此冷静?”他试图向王虎征求一些答案。

王虎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不知道大哥这是在闹哪出,只能如实回答道:“这世道,死人不是很正常么。”

答案和王垕想得一样,却是他不想去听的,“乱世人命如杂草”……

“再说了,刚才咱们只杀了十几个人,可大哥的计谋让张将军进了城,那是要死几千人的,大哥何必担心这个。”

耿直的王虎又给王垕的心添了一把柴。

是啊,我的一个念头,又是多少人身死呢?

王垕不敢再想,直到此刻,他还幻想着以现代社会的道德观念去生存。

“况且,自古皆有死,国难当头,无论是刀山火海,我都要跟大哥去闯。”王虎言辞铿锵,隐约有金石之声。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么?”王垕闻言,低声说道。

突然,一个刘备亲兵撞破院门,浑身是血的扑倒在院中。

院外又有三个曹军挤进来,明晃晃的钢刀上,血珠正从刀尖垂落,直直打在地上。

王虎见外人进来,急忙闪到王垕身前,伸开双臂将他护住,因为没有听清王垕说的话语,他头微微向后扭来,问道:“什么?”

同时,那三个曹军狞笑着靠近一身褴褛的二人。

本来就被抛下留守城池,如今所守的正门又被人强开。

一腔怒火无处撒,刚才可算逮住个刘备军的士兵折磨了一番,如今又有两个流民在这蹲着。

不如一会绑起来,好好虐待一番,然后把耳朵割了充作军功,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你们两个,要怪只能怪待错了地方。”那带头的士兵甩了一下刀上的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条血线。

王垕闻言,用力一撑便坐直身子,然后探头绕过王虎,看向逐渐逼近的三人。

他提高了声音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似乎被王垕情绪感染,王虎大笑两声,随后从一旁柴垛中抽出藏好的钢刀,粗声道:

“大哥说杀人良心过不去,俺没文化,只知道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更多人。

俺嘴也笨,劝不了大哥,不过俺知道,现在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俺大哥。”

说完,他原地一蹬,便操着刀直奔为首兵士。

那带头的一人没有料到一个流民还能如此勇武,面对三个嗜血的士兵还能侃侃而谈。

所以对王虎的暴起没有什么准备。

“咔嚓”一声,后面的两个士兵还没准备,就被前面的脑浆涂了满面。

一股黏腻的腥臭味迅速蔓延,二人才看清那流民模样的怪人,已经一刀将同伴的头砍了个对半。

“啊!”几声恐惧深入骨髓的惨叫从院中传来,又在几声骨骼断裂声后停止。

……

……

车俊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地呼着最后几口气息。

他的眼睛已经被血痂糊住,却没力气抬起手去抹掉。

此刻的他,只能勉强听见身旁的动静,是钢刀劈砍骨肉的声音。

他好恨……

作为堂堂徐州刺史的长子,在十六岁的年纪,却无法留住父亲的性命。

那日在徐州城,被软禁的院子里。

他几次三番想要将刘备刺死,让他去见自己那枉死的父亲。

只是刘备身前那个穿着青衫的青年,一次次将自己推飞,将自己搞的像个跳梁小丑。

只是,不知怎么,那青年突然晕倒在地,随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而刘皇叔,却没有因此迁怒于自己家人,反而奉为座上宾。

无论日夜,刘备都会带着车俊学习兵书,锻炼武艺。

直到那日,刘备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一封许都传来的密信,书信大致所言就是让父亲想办法除掉刘备,这也是父亲那日与陈登见面,密议的事情。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信的下面其实还有一段,讲的是若刘备发现,不如舍下车家一家老小的性命,让曹某师出有名,早早图下徐州。

只是,被软禁以后,父亲没有按照曹操的密令做,没有用车家满门的性命去换曹操的许诺。

而是寻了一夜,自己一人在书房中了断了自己的残生。

“曹操……曹贼。”倒在地上的车俊低声吼着与那日相同的话语,眼中满是不甘。

感受着身体温度一点点的流逝,车俊知道自己是大限已到。

“父亲,孩儿无能,未能帮您报仇。皇叔,俊再不能做您的侍卫了。”

随着视线逐渐变暗,车俊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像是浮在了空中。

……

“大哥,这小子好像快凉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瘦的身子抱起来这么沉呐?”王虎怀中抱着那个院中的少年士兵,紧跟在王垕身后,在院墙中闪着腾挪着。

王垕此刻正紧抿着嘴巴,脑中快速回忆着小沛城中那个颇有名声的郎中。

他回头瞥了一眼王虎怀中的少年,又越过几个院墙口,在一处满是药香的院子站定,看着高高挂起的“药”字招牌。

他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看着郎中在那少年身边忙碌起来,一阵无法抵抗的疲倦瞬间占据他的全部。

“让他活下来,让车俊活下来……”在睡着前的一瞬,他向王虎交代道。

再一睁眼,王垕又一次来到了那片白色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