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背负一生的命债

王垕凭栏立于北城谯楼向下张望，李丰已经率众将士冲杀进曹营。

未几，曹营火光冲天，浓烈黑烟正是曹营粮仓所在。

王垕眼神复杂，想起昨日在曹操帐中自己所作的计策：

“我军现有余粮可用两日，今日给众将士饱食，既能够稳住军心，也可保存战斗力。

军粮补给将在三日后抵达，其中一日之差，自然要赖到李丰袭营。”

曹操眼睛急转，若有所思，随后问道：“但若李丰知我军中无粮，继续坚守如何？”

王垕跪地抱拳：“王垕愿诈降，获取李丰众人信任，随后诓骗他曹营军粮不日抵达，让他急不可耐，只得出奇兵奇袭大营。”

……

心思回转过来，王垕此刻站在城楼上。

观望着慌忙迎战的曹营中，曹操正在许褚的护卫下披甲上马，率兵左突右冲着。

“若非知道你的底细，我怕不是也要信你是个英雄。”王垕心中暗想，随后便听见身后响起阵阵哀嚎。

一刻钟后，城外李丰众人被迅速反应的曹操众将赶至城下。

“曹军众将我不能敌，速开城门！”李丰回看身后正迅猛冲将过来的夏侯惇，心中大骇。

王垕回看一地守城士兵的尸首，已经占领北城门的徐晃正隐匿在暗处。

王垕向徐晃轻轻点头，见其回应已经埋伏好的动作后，立刻下令道“开城门！”

见城门洞开，李丰驱马跃入门洞，在阴影遮蔽视线的瞬间，隐匿两侧的曹军持矛跃下，直将李丰刺死于马上。

“将军！”李丰身后裨将见主将李丰已死，顿时心中腾起怒火。

接着嗨呀两声怒喝，横刀将身前两名曹兵劈成两半。

一旁蹲守的徐晃怒吼着闪至马前，双臂环抱马头，硬生生将奔跑的马匹截停，随后绊倒在地。

看见这样场景的王垕心中震撼，这才对三国名将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许都尉……”后脑突然的重击打断了王垕的呼喊，他只觉后脑一热，接着就是天旋地转，一阵强烈的眩晕猛地袭来。

在他昏迷前，他隐约看见徐晃正疾步冲来。

睡梦中，王垕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纯白空间内，其中不时传来模糊的回声。

循着声音来处，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感觉耳边声音逐渐清晰。

“王仓官，王仓官。”王垕缓缓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徐晃一双通红的双眼。

“别……别晃了，要吐。”随着徐晃越来越激动的摇晃，王垕只觉得像是晕车一般，直接呕的一下吐到一旁。

却将胆汁溅到了站在一旁的锦履上。

“十分抱歉。”王垕习惯性地抱歉。

却见那来人的锦履慢慢走近，接着蹲下身来，是郭嘉郭祭酒。

他轻皱眉头，满脸严肃，轻声道“不碍事，王先生此行辛苦了。”

其实对于王垕的计谋成败，郭嘉也同样承担了责任，甚至可以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当日，在王垕退出帐后，主公对于他的计策依然是半信半疑，甚至是怀疑居多。

若非是他在帐中劝说主公，并主张将粮帐以及营防图交给王垕作为投诚信物，恐怕事情也非如此顺利。

为何相信王垕？郭嘉心中也不知缘由，只是当他看见那青年烁烁的双眼，并且甘愿以自身入局时，他就认定此人今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自己的身体不好，若能为主公留下此人，大业可成。

见王垕挣扎起身，郭嘉急忙上前一同轻轻扶起。

直到站起身，王垕才发现身后正有一个白发老者被捆缚在廊柱上，他满脸是血，明显是被折磨了许久。

徐、郭二人搀扶王垕走到老者身前，才发现老人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双眼睛正幽怨地盯着王垕。

“方才正是此人持杖暗算先生。”徐晃指着老人道。

“卑鄙小人！你助纣为虐，你为何骗我，你为何要害满城百姓啊！！！”老者声音悲切至极，其中恨意更是恨不得将这城破的始作俑者——王垕碎尸万段。

王垕瞬间呆愣，缓了片刻才回道：“张主簿何出此言？袁术倒行逆施，妄称天命，自立为帝，自然是群起而攻之，何来助纣为虐，残害百姓的说法。”

老人不做回应，只是“呸”的一声吐了王垕一脸污血，随后便头一歪气绝身亡。

王垕心中不解，这才看向身旁郭祭酒，“他说的百姓……是什么意思？”

郭嘉不再直视王垕眼神，只是望向不远处的城内。

王垕顺着郭嘉眼神望去，城内已经飘起浓烈黑烟。

突然，他的大脑一阵抽痛，这才让他想起来：“曹操有屠城的恶行！！！”

气血突然冲涌上王垕脑袋，他急忙摆脱二人的搀扶，摇晃着跑到城墙边望向城内。

城内，浓烟中喊杀声四起，街心杂乱躺着百姓、士兵的尸体，“仲”字大旗卷曲成灰，无数飞灰从天上落下如同飘雪。

城脚下，曹兵正肆意杀戮，封闭的木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屋内妇女被无情掳走，而青壮男人却被拉到街边一刀劈下头颅，化作不甘的冤魂。

王垕指甲深深扣进城墙砖缝中，眼中止不住淌下泪水。

突然，王垕注意到今早还在集市上嬉闹的两个孩童正伏在一个女人身上哭泣，那是他们的母亲。

王垕踉跄后退，靴子陷入某种柔软物体，一低头，却是半张青涩面孔——那是今晨还帮他牵过马的少年杂役。

那至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满是惊恐和不可思议。

“啊——”

本就是现代文明教育长大的少年，此刻真正见到人命如此轻易地逝去，他的理智已经无法承受更多冲击。

这一切全都是他的过错……

心中忧愤瞬间化作怒火顶上王垕心头，他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不止，一口郁气不得出。

他猛咳嗽两声，接着便呕出大口鲜血。

“满城百姓，皆因我而死啊！”王垕跌坐在地，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徐晃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郭嘉，在看到对方稍等片刻的手势后只得打消扛他下城的打算。

哭了许久，王垕只觉得自己眼泪已经哭干。

并非是他不想帮助百姓，可对于已经杀抢红眼的士兵来说，此刻纵是曹操阻拦都要抱有怨言，自己一个仓官又当如何呢。

人命如草芥。岁大饥，人相食……

在这个人命贱如野草的时代，自己拯救苍生的理想何其可哀。

纵观世间诸侯，又有哪个能真正把百姓当人呢？

思来想去，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人，那便是后世称颂的昭烈皇帝——刘备。

刘备以仁德著称，是整个三国争霸时期从未屠过城的主公，甚至还有后续携民渡江的后话。

更何况……想起某站那760万条弹幕共送诸葛丞相，季汉的遗憾更是王垕心中的意难平。

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我将投刘备去也，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打定主意，王垕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