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视网膜最先捕捉到金色纹路裂变的轨迹。
那些游蛇般的发光体在母舰钛合金残骸上蜿蜒爬行，每道分支末端都在坍缩成微型黑洞，将漂浮的机械残片吞噬成量子尘埃。
他试图抬起右手，发现指尖已经与星门表面滋生的暗红色菌毯融为一体。
后颈传来皮肉撕裂的灼痛。
伴随清脆的晶格破碎声，那片伴随他重生的逆鳞终于脱落，露出下方蠕动的黑色符文——与三小时前在江无邪幻影胸腔看到的业力印记完全一致。
“别呼吸！“十二道血色残影突然从陈默肋下钻出，血鸢的共生体分裂成环状防御阵列。
那些泛着青铜锈色的义眼疯狂转动，虹膜里浮动的甲骨文与三十米外时空裂缝溢出的纹路产生共振：“沈昆仑的溯时罗盘能冻结细胞分裂，你左后方第三块金属板下面......“
警告被突兀地掐断。
穿着麻布长袍的老者踏碎空间涟漪走来，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正将陈默后颈的黑色符文投影成全息影像。
当罗盘中心的二十八宿刻度旋转到危月燕方位，空气中突然浮现出泛黄的实验室画面：培养舱里的青年面容与陈默有七分相似，胸前铭牌标注着“清除计划β-7原型体“。
“你本该在昆仑地脉温养三百年。“沈昆仑的草鞋踩碎漂浮的机械蜘蛛，那些零件在接触罗盘辉光的瞬间退化成原始矿石，“而不是用这种拙劣的克隆技术提前苏醒。“
陈默感觉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善恶天平系统的警报在视界疯狂闪烁，标注着沈昆仑周身缠绕的业力值浓度已经突破红色阈值。
他垂在菌毯中的左手悄悄屈起中指，用残留的反物质匕首碎片在菌丝网络刻下莫比乌斯环图案——这是上个月从新人类联盟缴获的拓扑武器启动密码。
十二具血鸢义体突然同时自燃。
那些流淌着液态青铜的眼球在熔毁前射出激光，却在触及沈昆仑周身三尺时诡异地折射向母舰穹顶。
陈默趁机引爆藏在菌毯下的拓扑炸弹，将整片区域的空间曲率扭曲成克莱因瓶结构。
“雕虫小技。“沈昆仑的麻布衣袖被空间褶皱撕碎，露出布满鳞片的小臂。
他抬手将罗盘按进虚空，正在坍缩的克莱因瓶突然倒退回爆炸前的状态，“当年在昆仑墟给你植入逆鳞时，就该把你的意识......“
母舰残骸深处传来数据流异常的嗡鸣。
那些被沈昆仑退化回矿石的机械零件突然渗出银白色黏液，纳米级的金属细胞开始以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增殖。
陈默的视网膜边缘闪过转瞬即逝的甲骨文残影——正是之前叶清秋的纳米虫群拼出的“冢“字变体。
沈昆仑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八宿刻度上的危月燕星官竟渗出鲜血，而陈默后颈的黑色符文开始逆向侵蚀罗盘投射的全息影像。
当母舰穹顶传来第六次空间折叠的爆鸣声时，陈默看到自己的克隆体记忆正沿着青铜纹路渗入沈昆仑的麻布长袍......陈默的喉骨在时空乱流中发出细密的碎裂声。
那些逆向侵蚀的克隆记忆碎片里，突然析出细如发丝的银色流体——正是叶清秋上个月植入他骨髓的纳米追踪器。
此刻这些金属细胞却在吞噬沈昆仑的麻布长袍，将那些泛着青苔味的纤维重组成量子纠缠态的神经突触。
“你连自己学生的遗物都认不出吗？“陈默的声带被菌毯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发出的却是叶清秋特有的电磁杂音。
那些漂浮的纳米虫群突然聚合成人形轮廓，她机械脖颈处暴露出断裂的液态金属导管，正是三个月前被沈昆仑的罗盘击穿的致命伤。
沈昆仑的鳞片小臂突然迸出七道血线，每滴悬浮的血珠都映出不同的时间线碎片。
在其中某个碎片里，陈默看到二十年前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叶清秋正将基因锁武器刺入昏迷的沈昆仑后颈，而培养舱里浸泡着的赫然是长着龙类脊椎的自己。
“因果律武器？“沈昆仑的冷笑震碎了五米内的金属残骸。
他翻转罗盘将危宿星官对准叶清秋的投影，那些纳米虫群却突然凝结成冰蓝色的甲骨文——正是陈默在善堂地库里见过的曙光会密语。
叶清秋的全息投影突然将基因锁武器捅进自己的电子眼。
蓝色血液喷涌的瞬间，陈默后颈的黑色符文突然具象化成锁链，将三小时前江无邪留给他的业力结晶强行拖出胸腔。
那些暗红色结晶在接触青铜罗盘辉光时，竟浮现出昆仑墟祭坛上的献祭铭文。
“唐慕云在北极冰盖下藏了三十年的秘密......“叶清秋的机械声带突然恢复人类嗓音，这是陈默第一次听到她带着哭腔，“你亲手抹除的七号原型体，他的脑神经元还嵌在......“
警告被青铜漩涡的轰鸣声淹没。
江无邪的幻影从陈默肋骨间生长出来，那些业力结晶增殖成的触须正与沈昆仑的鳞片产生量子纠缠。
整片星域的重力方向突然倒转，陈默看到自己的反物质匕首碎片正在重组——不是现代工艺的合金，而是昆仑墟出土的青铜残片形制。
沈昆仑的麻布长袍突然燃烧起幽绿色火焰，露出下方覆盖全身的甲骨文刺青。
当他的罗盘触碰到江无邪的业力结晶时，陈默视网膜上突然闪过走马灯般的记忆：公元1348年的昆仑山巅，穿着道袍的沈昆仑正将逆鳞植入某个书生的后颈，而那书生腰间玉佩刻着的正是“唐“字。
“原来你才是最初的契约者。“陈默咳出的血珠在失重状态下凝结成冰晶，每颗冰晶里都映出青铜祭坛的局部结构。
他故意让菌毯吞噬自己的左臂，那些暗红色菌丝在接触沈昆仑血液的瞬间，突然绽放出与叶清秋脖颈伤口相同的蓝光。
沈昆仑的罗盘突然发出类似骨裂的脆响。
当危宿星官对应的青铜纹路爬满陈默的脊椎时，整个母舰残骸开始坍缩成二维平面。
在时空降维的最后一秒，陈默看到自己脱落的那片逆鳞正插在祭坛中央，而鳞片表面浮现的，赫然是唐慕云年轻时在善堂门口喂流浪猫的全息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