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做的鱼片粥

春末的细雨下了整整三日,西院的青砖地上爬满湿漉漉的青苔。

沈挽恙的咳疾随着雨季愈发缠绵。

西院的李婆子照例准备早膳。

西院里也就一个主子,这做饭的婆子也就李婆子一人。

前日是因为李婆子月休出府去,大厨房才送饭菜过来。

只不过也不是什么好的。

许怀夕过来拿早膳。

托盘里一碗米粥,配着几根发蔫的崧菜,还有碟萝卜。

就是正常人天天吃这样的早膳也容易腻味,更别说生着病的二公子。

许怀夕心里有些替沈二公子委屈。

说实话李婆子就是个打杂的,只是年纪大,沈夫人觉得她“稳重”。

当初与老爷说云哥儿病弱,院子里人太多容易打搅二公子养病。

再者云哥儿也喜静。

所以这院子里也就李婆子和阿福两人伺候着。

许怀夕进去时,沈挽恙坐在榻上。

他苍白的手指攥着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沈挽恙点点头,“你也下去用些早膳。”

许怀夕听话的点点头。

出了屋子,许怀夕站在走廊上。

她从衣袖里找出前日发的月钱。

粗糙的铜板在手心里硌得发疼。

廊下传来脚步声,阿福正挑着水桶经过。

许怀夕快步上前,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将铜板塞进他手里,又指了指东南方向。

“你要买东西?”

许怀夕点点头,又拿出纸笔,写了【鲫鱼】二字。

阿福压低声音,“这季节鲫鱼可贵......”

许怀夕点点头,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公子之前给她的银子。

阿福叹了口气:“我去试试。”

雨幕中,阿福顶着斗笠回来,竹篓里躺着两条巴掌大的鲫鱼,鱼鳃还泛着淡淡的红。

“我只买了一条,再多也不好处理,西院也养不了这些鱼。”

他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厨房的刘婶子还啐了一口,说咱们西院......”

许怀夕摇摇头,接过竹篓时,指尖触到鱼鳞冰凉的湿意。

她快步走向小厨房,裙摆溅满泥点也顾不得。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许怀夕将鱼鳞刮得干干净净,又用姜片细细擦过鱼腹。

春笋是她清晨在竹林里新挖的,嫩生生的,切成薄片垫在砂锅底。

李婆子现在是管不了她了,毕竟这二公子很看重这小哑巴。

没有涉及到她自己的利益,李婆子也任由许怀夕做这些。

蒸汽氤氲中,她忽然听见虚浮的脚步声。

沈挽恙倚在门框边,单薄的中衣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却固执地站在那里。

他的目光落在咕嘟冒泡的鱼汤上,喉结微微动了动。

许怀夕连忙放下汤勺去扶他,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香。”

他哑着嗓子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许怀夕还是第一次见沈挽恙这样直白,也没想到看着像是神仙样的人这样有烟火气息。

只是他身体不好,现在又下雨。

她急忙比划着【公子不该出来的】。

沈挽恙却不肯走,苍白的指尖点了点灶台边的小凳。

许怀夕只好扶他坐下,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暖手炉。

鱼汤滚成奶白色时,她撒了一把嫩葱花。

沈挽恙忽然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汤勺。

“我也来试试”,他搅动着鱼汤,热气模糊了眉眼。

许怀夕看见他手腕内侧淡青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格外明显。

汤碗端上桌时,沈挽恙却将第一勺递到她唇边。

许怀夕慌忙摆手,却被他轻轻碰了碰指尖。

“尝尝。”他咳嗽两声,“咸淡。”

热汤滑入喉咙,鲜得人舌尖发麻。

许怀夕没看见沈挽恙眼底的暗涌——

十八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洗手作羹汤。

许怀夕熬的鱼片粥不少,阿福和李婆子都喝了,午膳都不用准备了。

“青栀,你做的鱼粥真好喝啊!”

他以往和公子都是吃些寡淡的食物,乍一吃这鱼片粥,简直惊为天人。

甚至想着自己也去大厨房买些肉过来让青栀做饭。

夜雨渐歇,月光透过云层漏下来。

许怀夕数着剩下的春笋,想着明天可以做笋丝粥。

晚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许怀夕有些睡不着。

正院的药,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公子虽日日将药倒进花盆,可他的咳疾却一日重过一日。

许怀夕攥紧了手中的被角,她的力量过于渺小,直接反抗显然是不成的。

她必须拿到正院的药渣。

知道是哪些毒药不至于太过被动。

若是那些丫鬟婆子或者是主人要盯着二公子把药汤喝完,那可是个棘手的问题。

可正院把守森严,寻常丫鬟根本近不得煎药的地方。

许怀夕眸光微沉,忽然想起一个人——大公子沈万墨。

只是如何接近大公子?

想到沈万墨,许怀夕心里就起鸡皮疙瘩,那人就是个色中饿鬼。

不能直接接触,若不然她可能回不来。

想起那日不小心听到的话,这家伙身边倒是有不少漂亮的丫鬟。

也许可以从丫鬟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