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大陆东域，玄霄宗外门。
程云跪在青石板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三更天的露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秋夜的寒气顺着毛孔钻进骨髓。他咬着牙，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废物就是废物，连最基本的御剑术都学不会！“赵无涯一脚踹在程云背上，镶着金线的靴底在他衣服上留下清晰的泥印。
程云闷哼一声，喉头涌上腥甜。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了，自从被检测出是最低等的杂灵根，他在玄霄宗的日子就像这秋夜一样漫长寒冷。
“赵师兄，算了吧。“有个女弟子小声劝道，“明天就是大比了...“
“哼！“赵无涯甩袖转身，“这种废物参加大比也是丢人现眼。程云，我要是你，早就滚下山去了！“
人群散去后，程云才慢慢爬起来。他抹去嘴角的血迹，一瘸一拐地走向后山悬崖。那里有他偷偷开辟的修炼洞窟，虽然灵气稀薄得可怜，但总比在众人面前出丑强。
月光如水，照在程云清瘦的脸上。十八岁的年纪，眉宇间却已有了沧桑的纹路。他盘坐在洞窟中，按照宗门传授的《玄霄心法》运转周天，却依旧感受不到半点灵气入体的迹象。
“难道真要一辈子当个废物...“程云苦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缺的铜镜。这是他在山脚集市用全部积蓄换来的，摊主说这是上古遗迹出土的宝物，可惜已经破损。
铜镜只有巴掌大，边缘参差不齐，镜面布满裂纹。程云每天都会对着它修炼，希冀着传说中的奇遇。但三个月过去，铜镜依旧死气沉沉。
“今天再试最后一次。“程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镜面上。这是他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血祭“之法。
血珠接触到镜面的刹那，异变突生！
镜面突然泛起幽蓝光芒，裂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愈合。程云瞪大眼睛，看着镜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那些文字扭曲变幻，最终化作一道金光射入他的眉心。
“啊——“剧痛袭来，程云抱头倒地。无数信息洪流般涌入脑海，他看见浩瀚星空中，一面完整的青铜古镜悬浮，镜中倒映着三千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程云悠悠转醒。洞窟外已是黎明，第一缕阳光穿过石缝，落在他汗湿的额头上。他惊愕地发现，体内多了一股奇异的力量，那铜镜正悬浮在他丹田处，缓缓旋转。
“太虚镜...《太虚衍天诀》...“程云喃喃自语，脑海中多出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一件上古至宝，而镜中记载的功法，竟能通过战斗掠夺他人修为！
程云颤抖着伸出手，铜镜落入掌心。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镜中传来的脉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今日大比...“程云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光芒，“赵无涯，我们走着瞧。“
玄霄宗的演武场上人头攒动。一年一度的外门大比是底层弟子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前十名可入内门，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
程云站在角落，默默观察着场上的比试。经过一夜修炼，《太虚衍天诀》已在他体内开辟出一条全新的经脉路线。虽然修为仍是练气三层，但他能感觉到，太虚镜正在缓慢改造他的灵根。
“下一场，程云对赵无涯！“
裁判的声音引起一阵哄笑。赵无涯是外门有名的天才，二十岁就达到练气七层，而程云...众人看向那个瘦弱的身影，眼中尽是轻蔑。
赵无涯潇洒地跃上擂台，腰间玉佩叮当作响。“程云，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他居高临下地笑道。
程云沉默地走上台，太虚镜在他袖中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镜面对赵无涯身上灵力的渴望。
“开始！“
赵无涯并指成剑，一道青色剑气呼啸而出。这是玄霄宗基础剑诀“青虹贯日“，在他手中威力堪比内门弟子。
程云不躲不闪，在剑气临身的瞬间，太虚镜突然震动。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剑气如同泥牛入海，被程云的身体完全吸收！
“什么？“赵无涯脸色大变。
程云感到一股暖流涌入丹田，太虚镜将剑气转化为精纯的灵力反哺给他。这就是《太虚衍天诀》的恐怖之处——化敌之力为己用！
“该我了。“程云一步踏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没用任何招式，只是朴实无华的一拳轰向赵无涯胸口。
“砰！“
赵无涯仓促格挡，却感觉自己的灵力如决堤般外泄。他惊恐地发现，程云的拳头仿佛一个无底洞，正在疯狂吞噬他的修为！
“妖...妖法！“赵无涯尖叫着后退，脸色惨白。
程云乘胜追击，每一击都精准地打在赵无涯灵力运转的节点上。太虚镜的指引让他能看穿对手的破绽，而《太虚衍天诀》则不断吞噬赵无涯的灵力反哺自身。
三招过后，赵无涯瘫软在地，修为竟从练气七层跌到了五层！而程云的气息却节节攀升，直接突破到练气四层！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逆转惊呆了。
“程云...胜！“裁判的声音有些发抖。
程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太虚镜传来的嗜血冲动。他能感觉到，掠夺他人修为虽然快捷，但镜中传来的邪恶气息也在影响他的心智。
“这只是开始。“程云握紧太虚镜，走向等候区。沿途弟子纷纷让路，再无人敢露出轻视之色。
高台上，一位紫袍长老眯起眼睛：“有意思，那小子用的不是本门功法...“
大比结束后，程云出人意料地获得了第七名。按照规矩，三日后他将与其他优胜者一起进入内门。
夜深人静，程云在新分配的单人房中研究太虚镜。镜面现在清晰了许多，能隐约看到其中有个模糊的人影。
“你到底是什么...“程云轻声问道。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沧桑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吾乃太虚镜灵，沉睡千年，今日终得苏醒。」
程云惊得差点把镜子扔出去：“你...你会说话？“
「小子，你灵根虽差，心志却坚。方才战斗，你本可彻底废了那赵无涯，却手下留情，这份心性难得。」镜灵的声音带着赞许。
程云苦笑：“我只是不想变成嗜血的魔头。“
「善！」镜灵大笑，「《太虚衍天诀》确为上古魔功，但功法无正邪，在乎使用者之心。你若持正而行，它便是通天大道！」
程云精神一振：“那你能帮我修复灵根？“
「不止如此。」镜面浮现出一幅地图，「太虚镜本有九块残片，集齐后可演化太虚世界。第一块残片就在玄霄宗禁地——幽冥秘境中。」
程云倒吸一口冷气。幽冥秘境是宗门试炼之地，据说危机四伏，每年都有弟子葬身其中。
“我才练气四层...“
「怕了？」镜灵讥讽道，「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不敢争，不如现在就下山种田去！」
程云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去。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变得更强。“
次日清晨，程云被传唤到内门执事堂。紫袍长老莫问天端坐上位，目光如电地审视着他。
“程云，你昨日所用功法，并非本门传承。“莫问天开门见山。
程云心跳加速，太虚镜在他袖中微微发烫。「别慌，照我说的回答。」镜灵传音道。
“回长老，弟子偶然在后山山洞发现半部古籍，上面记载了些粗浅法门。“程云按照镜灵教导的说辞回答。
莫问天不置可否，突然一掌拍向程云天灵盖！程云本能地运转《太虚衍天诀》，体内灵力自动形成防御。
“果然...“莫问天收手，意味深长地说，“你这功法有吞噬之效，需慎用，否则易入魔道。“
程云额头见汗：“弟子明白。“
“七日后幽冥秘境开启，你可愿参加？“莫问天话锋一转。
程云愕然，这正合他意！但为何长老会主动提出？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莫问天淡淡道：“秘境中有株'九转还魂草'，对我有大用。你若能取来，我可收你为亲传弟子。“
离开执事堂，程云长舒一口气。「这老狐狸没安好心，」镜灵冷笑，「九转还魂草生长在秘境最危险的区域，他这是要你去送死。」
程云握紧太虚镜：“无妨，反正我也要进秘境。只是...他为何选中我？“
「因为你展现出不同寻常的潜力，又无靠山，最适合当探路卒子。」镜灵一针见血。
接下来的日子，程云废寝忘食地修炼。有太虚镜辅助，他的修为突飞猛进，很快达到练气六层。更神奇的是，他的灵根正在被缓慢改造，从最低等的杂灵根向中品灵根进化。
大比结束第五天夜里，程云正在院中练剑，突然听到墙外有细微响动。
“谁？“他警觉地转身。
一个黑影翻墙而入，月光下显出窈窕身形。来人摘下蒙面巾，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正是大比中获得第三名的苏雨晴。
“程师兄，深夜打扰了。“苏雨晴声音清冷如泉。
程云皱眉：“苏师妹有何贵干？“他与这位内门长老之女素无交集。
苏雨晴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要去幽冥秘境。我也要去，我们可以合作。“
程云心中警铃大作：「小心，这丫头不简单！」镜灵突然警告。
“为何选我？“程云不动声色地问。
苏雨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因为...只有你能对抗秘境中的'噬灵魔雾'。“她压低声音，“我见过你吸收赵无涯的剑气，那魔雾对你应该无效。“
程云心跳漏了一拍。她怎么知道太虚镜的秘密？
仿佛看穿他的想法，苏雨晴摇头：“我不关心你的秘密，我只要秘境深处的'玄阴真水'。各取所需，如何？“
月光下，两人对视良久。最终，程云缓缓点头：“好，但你要发誓保守秘密。“
苏雨晴嫣然一笑，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个血色符文：“我以心魔起誓。“
待苏雨晴离去，镜灵突然激动起来：「玄阴真水！小子，这丫头不简单，那东西是炼制分身的至宝！」
程云若有所思：“看来幽冥秘境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趣...“
出发前夜，程云梦见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青铜镜前。镜中倒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片浩瀚星空。有声音在星空深处呼唤：“来吧...来找我...“
当朝阳升起，程云站在玄霄宗飞舟甲板上，望着远处被黑雾笼罩的山谷。那里就是幽冥秘境的入口，也是他命运转折的开始。
飞舟上，莫问天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苏雨晴则站在人群另一端，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此行凶险，“程云抚摸袖中的太虚镜，感受着它的脉动，“但为了变强，值得一搏。“
随着飞舟驶入黑雾，无尽虚空之上，属于程云那颗本该黯淡消逝的命星此刻也越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