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煞神成形
- 镇收妖魔,荡尽邪祟!
- 巧克力rata
- 3789字
- 2025-04-28 11:00:13
伴随着幡旗拔下,剧台在崩。
不是那种剧烈的坍塌,而是从最深层的结构在脱落剥离。
像是一场讲经尚未完结,便有人强行拉下了帷幕,灯未灭,座未空,可连板都开始裂了。
陆羽脚下的舞台地板缓缓浮现出一道道裂痕,像是老木干裂,咯吱作响,边缘处的幻象碎片不断往虚空中坠落,宛如失控的残梦。
而剧台核心——禇煞禽立幡之地,依旧稳定。
稳定得诡异,仿佛他一人,就压住了整座崩毁的幻象。
而就在那片空荡的幡影下,一道道破碎画面不断浮现。
不是幻象的“角色”,而是禇煞禽自身的记忆。
——一只关在鸡笼中的斗鸡。
身披彩羽,却染满血。
它一次又一次被送上擂台,斗败其他同类,被称“血翅天煞”,在鸡场里成为绝对的王者。
它本以为,赢了这场,它就可以活下去。
可夜里,听见主人对旁人低声说:
“明儿就宰了,趁这批人来得早,肉能卖个好价。”
那只鸡在昏暗角落里缩成一团,听完那句话,一夜未眠。
清晨,天光初亮,它在鸡场中打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鸣叫。
那一刻,五色十光破空而起,照亮了他面前的天空。
它看见了一只被天光点中的生物挣脱泥水、蜕壳而起。
那一刻,它“开灵”了。
它化为妖。
它记得它从鸡笼里冲出,爪斩人喉,将那个准备宰它的人直接剖腹而死。
血从竹笼滴落,热腾腾地烧在草垫上。
而那一刻,它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活。”
“我要爬到人上去。”
——哪怕成妖,也要成为“人”。
剧台回转。
禇煞禽站在核心,手中幡旗随风而展,身后幻影千层,血煞翻腾。
他的羽翼披风上浮现出一道道火纹般的纹理,连瞳孔也浮出赤光,整个人仿佛一尊被道念扭曲、执念撑大的神明雕像。
他盯着陆羽,声音带着杀意,又隐含着扭曲的执念:
“妖只不过是低贱的,下等的东西。”
“明明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却还是要低人一等。”
“我不服。”
“只要我辅佐我大哥,让他得道,我就能成为‘人’。”
他眼神死死咬住陆羽,声线几近咆哮:
“一个真正正的——人!”
“而你,陆羽,现在就得死在这。”
他语气一转,目光扫向沈九音,声音骤冷:
“你要继续护着他?”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任务。”
“你该站在谁那边。”
沈九音神色未动,纱帽之下看不清神情。
但她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落在了腰侧那块佩印上,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拔下。
陆羽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
“不用她出手。”
他右手缓缓搭上刀柄,眼神如雪落刀锋:
“我会杀了你,然后好好尝尝你的肉的滋味。”
就在这一瞬间,剧台碎了。
真正的剧台,已崩塌在时空与执念交界之处,如被剖开的尸体,血肉翻卷,碎木与幻象混在一起,落入这片被强行“拼接”出的战场。
脚下是断裂的地板与碎冰,远处还有几座破碎的讲坛浮空悬停;而天空却如浸染墨汁,毫无星月,仿佛整座天地只剩下这一片斜斜倾覆的废墟。
陆羽环顾四周,瞳孔微敛。
这是幻象与现实交错后的“执念战场”。
禇煞禽站在不远处,手中幡旗猎猎鼓动,像是要将这片天地也卷入那片血与煞的布面之中。
他的羽翼在狂风中舒展开来,赤色纹路如火焰燃烧,背后一团黑白煞气凝成的光环缓缓旋转,如一尊“假神”。
陆羽没有立刻拔刀。
他站定原地,右手垂落在刀柄之上,神识悄然放出,锁向幡旗本体。
——不是简单的煞器。
这面幡并非仅召唤“幻影”,而是读取了剧台残念,将其重新编织、强化、聚合后赋予战力——
一种执念层面的“复刻器”。
他心中一动:
这些“判道者”,不是复制出来的幻影,而是秘境主人死前记忆中最恨、最想杀、又最杀不掉的“人”。
禇煞禽,正借这段“杀不掉”的痛苦,来杀陆羽。
陆羽缓缓吐息,唇角一点冷意浮出。
他终于明白禇煞禽为何放任自己被“角色套入”,为何主动顺流沉入幻象。
——他想从别人的执念里,生出自己的神通。
“可惜你不明白。”
他心中暗道。
“你借的是一段‘他杀不掉的’东西。”
“而我——是来帮他斩的。”
他按刀未动,煞气却已微微涌起,剧台破碎后的战场边缘,一丝丝灰银色的雾气像从断界之外渗出。
下一刻,他轻声开口:
“……来吧。”
禇煞禽见状,再度挥幡,招魂幡鼓荡如雷,黑白煞气盘旋升起:
“你不是喜欢杀人吗?”
“那我就让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死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三道执念幻影,从幡旗中轰然落地。
第一道幻影,穿着破旧执法司制服,胸口血流不止。
——是杜明。
他倒在血泊中,喉咙破裂,只剩最后一口气,眼神死死盯着陆羽:
“你说你要护我。”
“可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死了。”
第二道幻影,是个面容青涩的少年,狼狈地躲在泥屋后,被一群人用柴棍追赶。
“妖怪!滚出去!”
“谁放他进来的——他不是我们的人!”
那是初穿越时,陆羽最初被人误认为“妖邪”的记忆。
第三道幻影最为逼人。
他身披执法司制服,面容淡漠,带着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陆羽,语调冰冷:
“疯狗就是疯狗。”
“哪怕做再多,也不过是疯狗扑人——注定活不成人。”
三道执念瞬间成阵,封锁了陆羽上下前后,气机如同绳索,情绪如刀在心识中层层碾压。
陆羽气息微凝,脚步不稳。
煞气翻涌,却无法凝聚成形。
他体内玄道本元震荡,原本安定如山的神识海,开始浮现波纹,一层层执念画面在脑海中交错——
那是他早年掩埋的愤怒、无力、羞耻,和那份一直不愿面对的“被否认”。
“陆羽——”沈九音开口,脚步欲动。
却见陆羽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看她。
只是任由那三道执念如潮涌来,将他吞噬于黑雾之中。
他闭上眼。
他看见了杜明倒下的血,他看见了少年陆羽被人当作怪物的眼神,他听见那句冰冷嘲讽:
“疯狗。”
煞气在这一刻翻滚如海,像有什么在其中挣扎、咆哮,却又缺一口气凝成真形。
就在此刻,陆羽睁开了眼。
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从容:
“煞神成形……原来如此。”
话音落地,煞气瞬间暴涨!
陆羽不再抵抗执念。
反而将那三道幻影直接“接纳”,让它们涌入自身刀意之中。
他猛地踏出一步,脚下剧台裂口被煞气灌满,一缕灰银之气从脊椎冲入刀脊。
下一瞬,一道略带癫狂神情的“幻影”从他身侧浮现而出。
那幻影与陆羽面容一致,面带狞笑,头发披散,眼中充满战意与冷酷——
他既是煞气凝成的形体,也像是陆羽内心深处被强行压下的某种执念之我。
幻影陆羽挥刀,刀光连斩,虚实难分!
“斩。”
“斩。”
“斩——!”
三道幻象瞬间被斩入虚空,那份压在识海最深处的旧情绪也随之爆碎。
煞气如狼,吞尽幻影残痕。
就算这幻影只是出现了短短一瞬,也让陆羽心里的噬心蛊出现了反应,变得躁动,愉悦,渴望成长。
意味着,他离煞道又近了一步。
战场中第一次响起禇煞禽怒极的声音:
“你居然,居然这么轻松就达成了煞神成形?!”
陆羽从刀后走出,眸光寒冷,声音平静:
“你借我的怨。”
“我也用我自己的。”
幡阵震荡,煞气溃散。
禇煞禽后退半步,面色扭曲,双手死死握着幡杆,指节渗血。
“你以为……”
他低声咬牙。
“你以为你‘煞神成形’了,就能压住我?”
“连煞道的门槛都没跨过去的半吊子,我比你先入煞道,就让你看看,这煞道该怎么用吧!”
他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洒在幡旗下方。
幡面剧烈震颤,底部那道原本封印的“血魂印识”瞬间裂开,露出其真正的内核。
那是一段近乎融化的执念咒阵,铭刻着剧台最深的“本愿”。
禇煞禽高声咆哮,声音嘶哑:“以血祭幡,以魂引愿!”
剧台世界再次翻转!
所有幻象剧目、判道者残影、神像碎屑全数溃散,天地一空。
新的画面,直接嵌入战场中央。
——讲道台。
那只老鼠回来了。
他已不再是讲坛上的神采少年,而是被钉在讲坛上的尸体。
四肢被沉铁锁扣,口中灌入封经木塞,眉心嵌着封识佛钉。
可他还在动。
哪怕发不出声音,那眼睛里也有一种不死的执念在燃烧。
而就在他身后,一尊神像拔出了巨大的斩刀,刀锋寒冷,对准他肩颈,缓缓举起。
那是他亲手请回的神,是他当年信仰、顶礼膜拜的法像——
如今,要亲手了结他。
可他却在笑。
笑得血水从嘴角流下,眼神仍如初时。
“我悟得不是道。”
“是你们求而不得的宝贝。”
陆羽脚步一顿。
他没再出刀。
站在那具“老鼠讲道者”的幻影前,竟有片刻沉默。
那张脸和他一点也不像,可那眼神……
他不是没看过。
他曾在自己照水看见过一次——那时他刚穿越、第一次杀完人,带着咬得血肉模糊的伤走出破庙时,歪头在石水盆里看到自己。
不是愤怒,也不是怨。
是那种明明知道活不下去,却还想再试试的坚持。
——他懂。
沈九音看着他,眉眼微凝。
她什么都没说,但脚步轻微偏前半寸。
陆羽却抬手,拦了她一下。
“我来。”
就在这时。
禇煞禽动了!
他已被癫狂的煞气彻底缠住,身上的羽翼已经不再是羽毛,而是一层层硬化如骨的赤焰骨片。
幡旗被他当成长枪,直掠而出!
幡面炸开,血魂印识涌动,一头巨大的獠牙煞兽从幡中咆哮跃出,张口如山,直扑陆羽!
禇煞禽高声怒吼:
“你给我死——!!!”
巨口开合,仿佛要将整个战场撕裂。
煞气已浓至极点,周围天地几乎只剩下了两个颜色——赤与灰。
陆羽站在煞潮之中,神识不动如山。
他的呼吸很沉,刀柄在掌中微震,像是煞气自行在催他出手。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眼中那层冷意彻底沉了下去。
下一瞬,他脚步踏前一步。
煞气沸腾如浪,自他周身轰然炸开!
“——煞神,再成。”
灰银雾气在他周身凝聚,那个他五官相似、神情癫冷的幻影身形自他背后浮现。
“来了。”
二人并肩,煞气相融。
陆羽抬刀,那幻影也抬刀。
两个“陆羽”,一人冷静如雪,一人癫意如火。
双刀齐斩,一式同出!
轰!
天地一碎!
禇煞禽本可躲开这一击,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挥舞着幡旗,怒吼着,朝刀光冲去。
赤羽、幡旗、獠牙煞兽,在与刀光对撞的一刻,仿佛被两道命运交错的界限强行斩裂!
煞气如龙卷撕裂战场,禇煞禽的身影连同幡中执念、幻象、怨毒、愤恨——全数崩解。
他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身形尚未落地,便被刀意撕碎为飞灰。
最后一刻,他的眼神中仍然带着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