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混沌之舞

黑潮吞没陈远的瞬间，世界安静得可怕。

没有预想中的撕裂感，只有冰冷的粘稠包裹全身。能量化的躯体在奥古斯丁体内分解重组，像一滴水落入墨池。当他重新“睁眼“时，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由三十七道记忆长河交织成的奇异空间——每条河流里都漂浮着破碎的修真典籍与魔法卷轴。

“欢迎来到饕餮的胃袋。“

璃月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陈远转身，却看见两个截然不同的她：左侧是青铜镜里熟悉的银发器灵，右侧竟是体内宇宙那个小女孩。两人之间连着发光的锁链，锁链中央卡着半块《九天应雷真诀》的玉简。

“解释。“陈远伸手去抓玉简，指尖却穿过虚影。

“你还没发现吗？“成年璃月冷笑，银发无风自动，“这里根本不是奥古斯丁的体内——“

小女孩突然扑过来捂住他的耳朵：“别说！门在听！“

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颤。记忆长河倒卷而上，在穹顶汇聚成巨大的眼球。瞳孔中央，赫然是正在现实世界崩塌的苍穹之塔——塔尖刺穿的云层里，有星光组成的触须正缓缓垂下。

陈远在虚空中下坠。

某种超越认知的存在正通过眼球注视他。那不是恶意，也不是善意，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踩过的蚂蚁。但当他胸口的星云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时，“门“突然传来了情绪波动——贪婪的波动。

“它在垂涎你的混元道体。“成年璃月拽着锁链将小女孩拖近，“三百年前奥古斯丁就发现了，第三世界会优先吞噬能兼容多界法则的个体。“

记忆碎片突然重组，展现出陈远从未见过的画面：年轻时的奥古斯丁跪在星空下，任由星光渗入七窍。他手里捧着的正是初代混元道体的心脏。

小女孩突然尖叫着炸成光点。陈远本能地去抓，却捞到一把发光的沙粒——每粒沙都是一段被剥离的情感记忆。

“现在明白了？“成年璃月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所谓院长，不过是门圈养的看门狗。“

震动再次加剧。陈远突然感知到现实世界的艾莉丝——她完全结晶化的身体正抱着青铜镜残片，月泪石的光芒已经微弱如风中之烛。

现实世界的景象通过某种联系投射进来。

东界碑前，维克多正在用炼金药剂浇灌地面。药剂所到之处，生长出与精灵圣树同源的晶簇——他在尝试复刻当年奥古斯丁污染圣树的过程。

“住手！“陈远的意识剧烈震荡，“那会要了艾莉丝的命！“

“不，这会救所有人。“维克多的虚影出现在记忆长河里，手指向某个方向，“看仔细。“

晶簇丛中，艾莉丝的结晶化躯体正在舒展。那些蓝色晶体生长成树枝般的结构，顶端开出的不是花，而是微型的两仪图。每朵“花“绽放时，奥古斯丁体内的黑暗就褪色一分。

“精灵圣树本就是上古大能栽种的界碑。“维克多的声音开始失真，“当年奥古斯丁抽走的不是灵髓，是...“

一道星光突然劈下，炼金术士的虚影碎成光点。陈远终于看清了真相：维克多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药剂瓶，而是半截精灵婴儿的遗骨——三百年前被献祭的月祭司转世。

艾莉丝突然抬头。完全晶化的眼眶里，有月光在流转。

两个璃月同时发出尖叫。

锁链寸寸断裂，小女孩化作流光冲向现实世界的艾莉丝，而成年璃月被某种力量拽向眼球中央。陈远在混沌中抓住她的手腕，触到的却是奥古斯丁年轻时的记忆——银发少女被钉在祭坛上，星空在她背后扭曲成门。

“当年你明明可以逃！“陈远在记忆洪流中怒吼，“为什么要自愿被抽离灵髓？“

所有画面突然静止。

祭坛上的璃月笑了，这个笑容陈远从未见过——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门需要守夜人。“她的声音与成年璃月重叠，“而混元道体，是最好的门栓。“

胸口的星云轰然炸裂。陈远看到自己能量化的躯体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锁链——原来从他获得两仪寰宇镜那天起，就已经是门的囚徒。

现实世界传来玻璃破碎般的脆响。艾莉丝彻底晶化的躯体绽放出月光，与奥古斯丁体内的小女孩虚影合二为一。星空触须突然痉挛着收缩，门扉第一次显现出全貌——那不是门，是某种生物正在睁开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