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卡灵们的茶话会

阳光如融化的金箔般铺满露台的木地板，柳红姑姿态优雅地立在花架前，纤纤玉指间流转着一缕淡蓝色灵光，精准地控制着灵雨落下的节奏。

“细雨润物细无声...“她轻吟着自创的咒诀，眼波流转间尽显从容。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丝毫未惊扰她的心神，只见她手腕轻转，即将失控的水流瞬间化作薄雾散开。

“东边不亮西边亮，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柳红姑轻抚多肉植物饱满的叶片，转头对柳如烟挑眉一笑：“这唢呐版《仙儿》的铃声，倒是配得上你的品位啊。“

柳如烟慵懒地斜倚在藤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的水钻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传统乐器的魅力，岂是那些流量明星能比的？“柳如烟红唇微扬，手机屏幕映出某顶流塌房的新闻，“这般沉不住气，若是在我们那个年代...“

“得了吧，“柳红姑轻笑着擦拭叶片，“好汉不提当年勇！“

她余光瞥见疯长的熊童子，从容掐诀，一道金光闪过，植株立刻恢复原状。

“这灵雨倒是越发精纯了。“

“吵死了。“

清冷的声音从露台角落传来。清虚仙子跪坐在宣纸前，狼毫笔尖悬在纸上三寸处迟迟未落。

她今天换了身素白襦裙，发间一支青玉簪，活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如果忽略她面前那堆五颜六色的丙烯颜料的话。

“仙子你在画什么呀？“柳红姑凑过去，好奇的问到。

宣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组成个疑似建筑物的轮廓，旁边还戳着几个火柴人。

清虚仙子冷着脸把画往旁边挪了挪：“《千里江山图》的写意变体。“

“这...挺抽象的哈。“柳红姑盯着那个像被雷劈过的亭子，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现代颜料毫无灵性。“清虚仙子嫌弃地蘸了蘸柠檬黄，

“当年我用鲛人泪调朱砂，以百年桃胶研墨，哪像这些...“她笔尖突然一顿，整张宣纸“哗“地燃起青色火焰，转眼烧得干干净净。

柳如烟“噗嗤“笑出声：“我们仙子大人该不会是在学儿童简笔画吧？上次看见你偷偷搜'怎么画房子'的网页记录了。“

清虚仙子耳尖泛起薄红，袖中突然飞出三道墨痕，化作张牙舞爪的饿虎扑向柳如烟。

后者不慌不忙打了个响指，四道穿着旗袍的虚影瞬间结成屏障，墨虎撞在上面碎成漫天星子。

“停战停战！“柳红姑赶紧插到两人中间，从身后摸出个印着“双十一狂欢“的快递盒，

“看我买了什么？正山小种金骏眉限定款！“

柳如烟收回分魂，饶有兴致地支起下巴：“包装倒是比民国时候花哨多了。“

“这可是直播间抢的，送鎏金茶漏呢！“柳红姑兴冲冲拆开盒子，突然惨叫一声：

“怎么是茶包？！“她抖搂着印着二维码的纸袋，欲哭无泪：“说好的武夷山古树纯料呢...“

清虚仙子不知何时又铺开张宣纸，闻言轻哼：“凡俗之物。“

“您喝露水您清高。“柳红姑撇撇嘴，还是认真烫了茶具。

滚水冲进玻璃壶的瞬间，茉莉花香混着蜜糖甜香在露台上漫开，几片金毫在琥珀色的茶汤里舒展沉浮。

柳如烟接过骨瓷杯时忽然挑眉：“这茶海...“

“上周那个委托的报酬啦。“柳红姑得意地眨眨眼，

“客户非说家里闹鬼，结果是他家布偶猫把VR眼镜藏沙发底下了。林墨那铁公鸡居然肯分我三成佣金！“

“所以他今早鬼鬼祟祟出门，是去金铺兑金条了吧？“柳如烟抿了口茶，突然盯着茶杯皱眉，“这味道...“

“加了蜂蜜和干桂花！“柳红姑献宝似的捧出个陶瓷罐，

“网红喝法，据说能抗氧...咦你杯子怎么空了？“

柳如烟若无其事地把杯子往前推了推：“勉强能入口。“

清虚仙子那边传来“啪“的轻响，她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冰裂纹茶杯，茶汤表面飘着两片完整茉莉，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顺时针旋转。

“不是说只喝露水吗？“柳红姑憋着笑问。

“监测现代饮品毒性。“清虚仙子一本正经地端起杯子，结果被茶香勾得没忍住啜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

露台上忽然安静下来。风掠过屋檐下的铜铃，远处传来电动车驶过的声响

。柳红姑把下巴搁在茶盘上，看阳光穿过柳如烟旗袍上的苏绣缠枝纹，在桌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说起来，“她突然抬头，“清虚仙子当初是怎么被林墨那家伙封印的？“

茶匙“当啷“掉在碟子上。柳如烟撩了撩鬓角碎发，眼里闪过促狭的光：“我也很好奇呢。“

清虚仙子放下茶杯，袖中滑落的宣纸突然无风自动，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金芒。

茶匙跌在瓷碟上的清脆声响在露台上格外清晰。

清虚仙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宣纸上的墨迹无风自动，晕开一片淡淡的金芒。

她垂下眼睫，阳光透过她的侧脸，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影子。

“……算是被林墨捡漏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当时我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柳红姑眨了眨眼，双手捧着脸，一副“快讲快讲”的八卦表情。

柳如烟则慢悠悠地端起茶杯，红唇微勾，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清虚仙子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像是在斟酌用词。

“我曾是修仙界的天骄。”她淡淡道，“三百年苦修，只差一步便可飞升。”

柳红姑“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那岂不是差点成仙了？”

清虚仙子没接话，只是轻轻摇头。

“可惜，渡劫时出了意外。”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天雷劈碎了肉身，元神重创，道基崩毁。”

柳如烟挑眉：“所以你就放弃了？”

“放弃？”清虚仙子冷笑一声，“修仙之人，岂会轻易认输？”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墨色灵气，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幅古老的画卷——画中仙山缥缈，云雾缭绕，却在最高处被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

“我改修‘画中长生’。”她低声道，“以画养魂，以魂入画，借他人精血续命。”

柳红姑的笑容僵住了：“……借他人精血？”

“活人血祭。”清虚仙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露台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柳如烟眯起眼，指尖轻轻敲击杯沿：“难怪天道不容你。”

“天道？”清虚仙子嗤笑一声，“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她收回指尖的墨气，画卷消散在空气中。

“每百年一次雷劫，一次比一次狠。”她淡淡道，“最后一次，我几乎魂飞魄散。”

柳红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然后……林墨就来了？”

清虚仙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一个博物馆收藏了我的一副残卷，是我当年留下的。”

“残卷？”

“我最初试验‘画中长生’时，曾在一个凡人身上留下印记。”她语气淡漠，“后来那人死了，残卷流落民间，不知怎么落到了林墨手里。”

柳如烟忽然笑了：“所以，他是拿着你的‘把柄’找上门的？”

清虚仙子冷冷瞥她一眼：“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恰好带着它闯进了我的画境。”

柳红姑歪着头：“然后呢？”

“然后？”清虚仙子轻哼一声，“我虚弱到连维持画境都勉强，他直接用封印卡牌把我收了。”

柳如烟“噗”地笑出声：“堂堂画中仙，被一张白银卡封印？”

清虚仙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试试被天雷劈上三天三夜，再来说风凉话。”

柳红姑赶紧打圆场：“哎呀，仙子别生气！如烟姐就是嘴欠！”

柳如烟耸耸肩，抿了口茶，眼里却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虚仙子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被封印的那一刻，我反而松了口气。”

柳红姑一愣：“啊？”

“至少……”清虚仙子垂眸，看着杯中漂浮的茉莉花瓣，“不用再挨雷劈了。”

柳如烟挑眉：“所以你其实是怂了？”

清虚仙子冷冷瞥她：“总比你骗人骗到被封印强。”

柳红姑赶紧举起茶壶：“喝茶喝茶！再吵下去茶都凉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露台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茶香袅袅，风铃轻响，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柳如烟忽然轻笑一声：“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

清虚仙子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柳红姑咧嘴一笑，举起茶杯：“那就……敬现代生活？”

柳如烟优雅地碰杯，清虚仙子犹豫了一秒，也轻轻将杯子靠了过来。

三只茶杯在夕阳下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露台的木地板，茶壶里的茉莉花茶已经续了第三泡，香气淡了许多，却依旧清甜。

柳红姑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出几条购物APP的推送通知。

“哎呀！我关注的玄学博主上新了！”她兴奋地点开，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

“限量版黑曜石手串，买二送一！”

柳如烟正倚在藤椅上刷剧，闻言抬了抬眼皮：“又买那些没用的东西？”

“什么叫没用！”柳红姑不服气，从茶几底下拖出一个纸箱，哗啦啦倒出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看！这是开光水晶，这是能量金字塔，这是五行转运符……”

柳如烟随手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铜制金字塔，眯眼打量：“这玩意儿有用？”

柳红姑干笑两声：“呃……至少好看。”

清虚仙子原本正低头研究颜料，闻言瞥了一眼，淡淡道：“凡俗之物，毫无灵韵。”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有灵韵？”柳红姑不服气地叉腰。

清虚仙子没理她，只是皱着眉盯着自己面前的画纸。

她今天换了一盒新买的国画颜料，可颜色依旧浮艳，毫无古意。

她蘸了一点赭石色，轻轻点在纸上，结果晕染开的色调像是掺了荧光粉，刺眼得很。

“啧。”她嫌弃地丢下笔，“现代颜料，粗制滥造。”

柳红姑凑过来看了一眼，提议道：“要不试试数字绘画？iPad就行，颜色随便调！”

清虚仙子眉头皱得更紧：“没有笔墨魂韵，终究是死物。”

柳如烟轻笑一声，暂停了手机里的宫斗剧，插嘴道：“你们修仙的就是麻烦，我们唱歌的讲究实用，能用就行。”

清虚仙子冷冷扫她一眼：“你们戏班子的胭脂，不也是用朱砂调的？”

“那倒也是。”柳如烟耸耸肩，忽然想起什么，红唇一勾，“说起来，我刚追的这部剧，里面的宫斗手段简直可笑。”

柳红姑好奇：“怎么可笑了？”

柳如烟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某妃子下毒的桥段：“下个毒还要先念首诗，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干的？我们当年可没这么多废话，直接往茶里加料，无色无味，半个时辰后暴毙，连仵作都查不出来。”

清虚仙子：“……你们戏班子还兼职杀人？”

柳如烟笑眯眯：“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柳红姑嘴角抽了抽：“如烟，你以前到底混哪条道的……”

柳如烟没回答，只是优雅地抿了口茶，眼神飘向远处，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露台上安静了一瞬，只剩下风吹过屋檐下铜铃的轻响。

清虚仙子盯着自己失败的画作，忽然开口：“……其实，现代的纸，倒还不错。”

柳红姑和柳如烟同时转头看她，一脸惊讶。

清虚仙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至少……不会一碰就碎。”

柳红姑噗嗤一笑：“哇，仙子居然夸现代的东西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清虚仙子冷哼一声，没接话，但耳尖微微泛红。

柳如烟晃着茶杯，忽然笑道：“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不用骗人，不用躲雷劫，还能追剧。”

清虚仙子轻哼一声，却没反驳。

柳红姑突然拍案：“我要让林墨那貔貅精多分些佣金！“

柳如烟轻笑：“他那守财奴性子，难。“

清虚仙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下次茶会，我来泡茶。”

柳红姑震惊：“你终于肯喝人间的东西了？！”

清虚仙子别过脸，声音低了几分：“……只是试试。”

柳如烟笑眯眯地举杯：“看来现代生活……也没那么糟嘛。”

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天边泛起淡淡的蓝紫色。

风铃轻轻摇曳，茶香袅袅，三位卡灵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最后，柳红姑举起茶杯，笑嘻嘻道：“那就……下次茶会见？”

柳如烟优雅碰杯，清虚仙子犹豫了一秒，也轻轻将杯子靠了过来。

三只茶杯在暮色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