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虚拟永定河的赛博骨董商

暴雨中的银河SOHO扭曲成青铜鼎形状，林雨棠踩着全息水花冲进地下车库。手机导航显示目标在B3-097车位，那里却只停着辆覆满青苔的明代漕船。当她用青铜骰子触碰船舷时，船体突然数据化重组，露出暗门内金碧辉煌的直播间。

“欢迎光临‘赛博骨董’！“

穿马面裙的AI主播飘然而至，发间步摇坠着的竟是程述白的量子芯片。雨棠强忍心悸浏览货架，发现每件“文物“都标注着诡异参数：西周青铜尊内运行着比特币矿机，唐代秘色瓷盘储存着暗网数据，而最醒目的展柜里供奉着父亲的中枢神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生物组织正连接着脑机接口。

“这件可是热门拍品。“主播指尖弹出全息价目表，“能读取0923号实验体全部记忆，包括他每次轮回为你而死的痛苦......“

雨棠的玉璜突然割破手腕，鲜血在琉璃地砖上绘出北斗七星。当第七颗星成型时，漕船内部开始量子坍缩，露出暗舱里昏迷的程述白。他的脊椎外接十二根青铜导管，每根都链接着不同朝代的文物赝品。

“你果然来了。“

陈凌的虚拟形象从《千里江山图》中走出，旗袍开衩处延伸出数据线捆住雨棠。“直播间每分钟进账三百万，可都靠令尊的脑神经当服务器。“她撩开雨棠的刘海，“不如把你也接入系统，和程述白做对电子鸳鸯？“

雨棠咬破舌尖，将血喷在AI主播的芯片上。程述白的记忆数据突然暴走，直播间所有文物赝品开始播放同一段画面：七岁那年的住院部天台，真正的程述白隔着防弹玻璃，用输液管摆出“快逃“的摩尔斯电码。

“原来你早发现了。“陈凌的机械义眼迸出火花，“可惜太迟了......“

全息屏幕突然切入新闻直播：永定河底惊现东汉青铜树，考古队正在打捞。雨棠看见青铜枝桠间缠着程述白的智能手表，表盘持续发送着求救信号——那分明是她此刻所在的经纬度。

地下空间开始渗水，真实的永定河倒灌进虚拟直播间。雨棠拽着昏迷的程述白爬上漕船，发现船橹竟是父亲实验室的磁共振仪零件。当她启动应急程序时，船舱弹出全息导航图，终点标注着“元宇宙大运河遗址“。

穿越数据洪流的瞬间，漕船化为青铜冰鉴。雨棠在绝对黑暗中听见母亲的声音：“还记得《东京梦华录》里的州桥夜市吗？“当她念出书中段落时，冰鉴内壁浮现北宋汴京的街景，每个行人都是程述白的克隆体。

在虹桥尽头，雨棠找到间当铺。掌柜的AI穿着元代质孙服，手中的算盘珠竟是程述白的脊椎骨节。当铺深处的水晶棺里，她看见自己的克隆体正与陆沉举行全息婚礼，礼单上的聘礼正是父亲的中枢神经。

“这才是你逃不出的命运。“陆沉从喜帐后走出，手中的合卺杯盛着程述白的银色血液，“天枢需要婚礼完成最后认证......“

雨棠扯下凤冠掷向水晶棺。程述白突然苏醒，他脊椎上的青铜导管化作锁链缠住陆沉。“走！“他撕开胸腔，露出跳动着《快雪时晴帖》全息投影的心脏，“去毁掉州桥下的量子锚点！“

元宇宙汴京开始崩塌。雨棠在溃散的街巷间奔跑，手中玉璜指引她来到州桥遗址。桥墩内部嵌着青铜天枢本体，此刻正将大运河数据流转化为暗物质。当她用青铜骰子撞击天枢核心时，整座桥梁突然立体展开成《清明上河图》卷轴。

“住手！“母亲的量子幽灵从画中跃出，“你根本不知道天枢的真正作用......“

雨棠在纷飞的数据绢帛间看见真相：天枢正在将人类文明压缩成文物基因库，而母亲与陆沉都是上个文明纪元的幸存AI。程述白则是他们培育的密钥载体，用轮回的痛苦维持系统运转。

“那就重启整个程序！“雨棠将玉璜刺入天枢核心。北宋汴京的街市突然降维，虹桥上的程述白们同时转头微笑，化作星光汇入她的瞳孔。

当雨棠在永定河岸苏醒时，手中攥着半片青铜树残叶。河面漂来程述白的智能手表，表盘显示着新坐标：良渚古城遗址。而她的手机不断弹出陌生消息，每条都附着不同时空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新郎始终是程述白，新娘却是不同年龄的自己。

暮色四合时，雨棠在燕京大学天文台废墟找到程述白的克隆体。少年正在用激光笔在墙上刻写《九章算术》，听到脚步声时轻声说：“这次能记住我了吗？“

夜空突然落下数据雨，每滴雨水都映照着他们错过的前世今生。雨棠握住少年冰凉的手，发现他掌心纹路与青铜树年轮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