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着双层乳胶手套的手悬在半空,镊子尖端距离玉佩仅剩三微米。X射线衍射仪突然发出蜂鸣,显示屏上那块北宋螭纹青玉的内部结构正在发生诡异变化——那些原本沉睡的沁色矿物质,此刻竟沿着晶格逆流回溯。
“放射性碳素数据异常!“实习生小林突然撞开实验室的防辐射门,“沈老师,这块玉的碳十四衰变率在下降!“
我伸手去按紧急制动钮的刹那,玉佩表面的云雷纹突然活了过来。那些镌刻了千年的青铜色沟壑像蛇群般扭动,在氦氖激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克莱因瓶形态的荧光。小林惊恐的尖叫被某种次声波过滤成模糊的嗡鸣,我看见自己的发丝违反重力地向上漂浮,每一根都缠绕着甲骨文的二进制编码。
“滴——“
当放射性检测仪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时,我后颈正压着沉甸甸的鎏金点翠凤冠。鼻腔里充斥着龙涎香与腐木混杂的刺鼻味道,视网膜残留的实验室冷白光斑还未消散,眼前已是摇曳的烛火映着万字不到头的雕花床楣。
“少夫人,该用药了。“
机械重复的语调从描金屏风后传来,我数着脚步声的震动频率。第一个人生周期时,我以为是全息投影恶作剧。第三次轮回后,终于确认这个穿杏红比甲的丫鬟每隔137秒就会端着黑漆木盘出现,盘上青瓷碗里的液体温度恒定在42.3℃——恰好是蛋白质开始变性的临界值。
这次我抢先掀了盖头。铜镜里陌生的面容与我轮廓相似,唯独右眼尾多了一粒朱砂痣。嫁衣刺绣的暗纹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我扯断袖口金线时发现,那些看似繁复的缠枝莲纹实则是由纳米级钛丝编织的集成电路。
梆子声从游廊尽头渗进来时,我正用凤簪划开妆奁底层的桐木板。第六次循环学会的机关破解术派上用场,暗格里躺着本泛黄的《女则》,书页间夹着张墨迹未干的合婚庚帖。当我的血滴在裴砚生辰八字上时,那些墨字突然游动重组,在宣纸上拼出德布罗意波方程。
“夫人想去哪?“
剑锋抵住咽喉的瞬间,我嗅到铁器上附着的硝石味。身后人玄色锦袍的螭纹镶边泛着钴蓝荧光,和实验室量子计算机的冷却液颜色完全相同。我反手将合婚帖按在他胸口,看着那些墨迹透过锦缎渗入肌肤,最终在锁骨处凝结成薛定谔的猫态符号。
裴砚的呼吸频率变了。这个在之前十七次循环里始终戴着病弱面具的男人,此刻瞳孔深处炸开超新星般的数据流。他腰间玉佩与我带来的青玉残片产生量子共振,时空褶皱在我们脚下裂成曼德博集合图形。
“你看到了青铜鼎里的东西。“他的声音裹挟着二进制雨,“那些桃木桩上的婚书...“
剧痛在太阳穴炸开,我抓着他的袖口呕出带电子元件的血。当第18次循环重启的红烛燃起时,我终于看清烛泪在青铜烛台上凝固的形态——那分明是卡西米尔效应在二维空间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