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水榭

  • 水榭
  • 剑锋含雪
  • 2783字
  • 2025-04-06 13:18:25

2045年人类科技在各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思维碰撞机的发明更是让心理学的探索有了突破性进展,心理医生可以通过思维碰撞机以第三人称视角来读懂病人内心。而我就是个经常穿梭于人们思维深处的资深心理医生,我曾经接触到这样一位患者,旁观他或者是她的内心故事让我终生难忘。

2047年的3月15号我接受了一位通过大学同学介绍来的病患,我像往常一样打开思维碰撞机,向他讲解注意事项后领他躺入舱内,然后坐回办公桌前戴上了插着转换接口的头盔,吃完两粒特制安眠药后闭上眼开始了我的旅行。

画面逐渐从一片惨白变得清晰,我发现我身处一栋木屋里,快步起身推开与我一般高的门,忽听到一阵叫卖声,看见熙熙攘攘的人们正赶着早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不是个变态或者恐怖的场景”我心里庆幸的想到。确认安全后我开始四下走访环顾熟悉周围的环境,这是个处于一国偏远地区的乡镇,这里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却有一座享誉全国的青山,青山腰上有一片小湖,湖中有一台水榭,每每桃花盛开的季节文人墨客们都会竞相来这座桃花环抱的湖中水榭题诗作画。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从镇子的瞭望塔远远眺望见山腰的桃花湖,并且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湖中央的水榭。我按着邻居大妈的指引登上这塔,果真看到了那台娇艳的水榭,正直春季又恰好碧空如洗,它美丽的身姿深深刻入了我的脑海中把我看醉看痴了,春风携带着花粉拂过我的我的面颊,花粉过敏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奇怪,这机器更新了么竟能把他人的梦境营造的这么真实,不管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我的病人,那个她/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围着镇子转了左三圈右三圈后终于在一干雾蒙蒙的脸中找到了一张清晰的脸。是一位男性,那人身材瘦长,走路的步伐轻快而有力。他的长衫被风吹得微微颤动,仿佛带着他独有的旋律,俨然是一副读书人打扮。看到他我一直莫名压抑的心里舒缓了些。“终于找到了,想必这就是我病人在他梦中所扮演的角色了,接下来我只需要一路跟着他,体会他的所思所想,然后默默引导他的故事走向good ending解开他的心结就收工了”。

年轻人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个食盒,他双手抱着它,盒中放着点心,匆匆走过我的面前向山上走去。看他又着急又怕弄撒点心的别扭样,我内心直觉得好笑。

一路上跟着他竟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名声赫赫的桃花湖。他将食盒打开确认了里面的点心没有撒后,将它放在一旁,对着湖一丝不苟的整理起了衣装。直到水榭中有一位似花般的妙龄少女忽而朝他招手,他才大梦初醒般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拿起食盒又检查了一遍后,沿着石桥快步向水榭走去。我想看清那女子的脸却始终无法看清,不一会我也就放弃了,毕竟这是在治疗中常有的事。我打开我在梦境中的备忘录写到:“病人疑似是情感上的问题,女子的脸看不清可能是他幻想出来的对象。他的病历上怎么写的来着,我记得朋友告诉过我,可恶怎么记不起来了,这破机器又出bug了等结束治疗我要好好找售后投诉一下。”

早春的暖风掠过青色石桥,桃花环抱的水榭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清香。那女子接过食盒与年轻人相拥在一起。三月的桃花如同初恋般清新自然,就算在这幻梦之中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去感受那份无与伦比的美丽。

那对男女与这桃花环抱得水榭所组成的春日画卷,竟让我这个“外来者”的灵魂也仿佛为之深深地沦陷其中。画面定格,一晃眼我又回到了那熟悉的木屋和我面前那起头高的小门。推开它却不同于上次,一阵热浪迎面吹来,门外正是刚刚相拥在一起的那对男女,可此时的他们却在仓皇的奔逃着。随着他们远去,我才注意到刚刚还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已人去楼空,十月的秋风本该携着金黄的银杏叶,此刻却卷来裹火油的箭矢,耳中传来金属铁器的碰撞声与马蹄踏破瓦片的破碎声。

走出门看见当初给我指路的邻居大妈正好坐在她家的门槛上,我快步走向她从她口中得知了为何小镇忽遭此变故。原来是来巡查太监明知受了灾却不报,还要伙同州牧一起混淆圣听,增添税负,这才逼反了流民,青山中的土匪见势做大给流民们分发装备马匹,才有了现在这副景象。“原来风景如画,大名鼎鼎的青山中也有着乱臣贼子”。“那您呢,为什么不逃命去?”我问道。“我老了跑不动了,而且和这镇子有感情了就不走了,但我知道你该往哪去。”邻居大妈的声音逐渐减弱直至消散,画面又再次切换,我又看到了那对男女,年轻人张开双臂却不是拥抱,他背对着女子肚子被一只长矛捅了个贯穿,马上的将军深深看了一眼年轻人身后的女子,将矛抽出。喷涌出的鲜血让矛上的红缨更为妖艳,鲜血染红了年轻人的青衫,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衣摆滴在了他脚边的食盒上。随着轰的一声倒下女子的眼中也丧失了光芒,但并没有预想之中的香消玉殒,她转身却向青山中走去。“怎么会这样,我病人的化身在梦中死去了我怎么还没醒。莫非这女子才是我的病人?可她的脸我看不清啊。”

我想追上去可却动弹不得,两眼一黑我又回到了小屋之中,面对着齐头高的木门。我猛的冲开它,街上空无一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头部一阵眩晕感袭来,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桃花环抱的湖中水榭,透过昏黄的桃花我疯狂的寻找着,目光无数次扫过石桥与水榭,似是想找到我的“病人”也可能是想找回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所画下的美好画卷。可什么都没有,水榭还立在湖中央,除了上面横七竖八插着的箭矢,什么都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我想踏出我的木门可却迟迟迈不出脚,我怕一切还会变得更糟。所以我只好缩回角落里沉沉的睡去,希望能在梦中回到那个时候,回到那个初春。

四季更替时光流转,我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眼前还是那起头高的木门,但这回它是敞开着的。踉跄着走了出去,街道恢复了第一次来时的样子,春风拂面,一扭头邻居大妈还坐在她家的门槛上,见我出来她笑了笑指着青山腰上的水榭说道:“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一路小跑那是我来时的路,穿过桃花林,水榭还坐落在湖中央,春意盎然水榭明显被修缮了,不见战争的痕迹,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一书生背着竹篓从山上学堂下来,我向他询问故事的结尾,原来当年的起义军赢了,青山的山贼摇身一变成了开国元勋,青山更声名远播了,又是一对新人在亭中幽会,桃花又开了。我算是知道了,无论桃花几个春秋人世间几个春秋这台水榭依然会在那。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我的心情放松了,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我回头一看竟是大妈惊奇惶恐才发现她的脸可以看清。

一阵失重感后,我猛的睁开双眼,梦醒了。我却躺在舱内而不是坐在办公桌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我从舱内爬了出来,来到办公桌前桌上患者的病历写的却是我的名字。翻开封皮上面写道:该病人因为新婚妻子车祸离世,又因为其本身职业原因,在脑中构想了他作为一名见证者去经历了一份美好的爱情,他本该拥有却缺失了的。病历的最后写着,我的朋友,如果你醒了请明白时间会带走一切,昨天已是历史未来又是一团迷雾,今天才是礼物。

几天后我身穿白大褂出现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可我究竟是病人还是医生呢?估计只有那位转身向青山里走去的女子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