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期错过时

在老城区蜿蜒曲折的巷子里,有一棵如巨伞般枝繁叶茂的槐树。从我记事起,它就扎根在那里,粗壮的树干上布满岁月的斑驳痕迹,繁茂的枝叶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洒下的树荫是我和逸辰童年时的游乐场。

小时候,我总是扎着松松垮垮的马尾辫,碎发在风中肆意飞舞。每天清晨,逸辰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前,他身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衣角随风轻轻摆动,阳光在他脸上跳跃,勾勒出他朝气十足的轮廓。我们手牵着手,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蹦蹦跳跳地奔向学校。放学后,我们背着略显沉重的小书包,一路小跑来到槐树下。那时,五毛钱一包的辣条是我们最珍贵的零食。逸辰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我迫不及待地抽出一根,辛辣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辣得我满脸通红,眼眶中溢出泪水。逸辰见状,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自己也咬上一根,结果同样被辣得直吐舌头。

傍晚,温暖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我们并肩坐在槐树下。我捧着从图书馆借来的童话故事书,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书中的奇妙冒险,逸辰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时不时提出一些充满童趣的问题:“晓妍,世界上真的有会说话的兔子吗?”“要是我也能找到通往仙境的树洞就好了!”我们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惊起树上的鸟儿。

有一年生机勃勃的春天,我突发奇想,在院子里种下了向日葵种子。我兴奋地拉着逸辰的手,原地转着圈,大声说:“等向日葵开花了,我们就在那片金黄的花海里拍照,一定特别好看!”逸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宠溺,轻轻点了点头。从那以后,每天放学后,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院子里,蹲在种下种子的地方,目不转睛地观察,期待着嫩绿的芽儿破土而出。有时,我们会为种子是否发芽争论不休,小小的争吵声中,洋溢着满满的期待。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们升入了高中。学业的压力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但周末的午后,槐树下依然是我们的专属天地。我望着数学试卷上一个个鲜红的叉,眉头紧锁,内心焦虑不安。逸辰总是耐心地坐在我身边,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黑暗中的明灯,为我指引方向。他握着我的手,带着我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推演,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偶尔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我们演奏一首舒缓的乐章。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对逸辰的感情悄然发生了变化。一个繁星闪烁的夜晚,我们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仰望着浩瀚星空。繁星如同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我鼓起勇气,心跳如雷,轻声问道:“逸辰,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逸辰转过头,目光与我交汇,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然而,他却只是笑着说:“当然,我们会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我失落极了,心中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但还是安慰自己,等高考结束,一切都会不一样。

高考结束那天,我早早起床,对着镜子精心打扮。我穿上了那条新买的碎花裙,仔细地梳理着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漂亮。怀揣着紧张又激动的心情,我来到公园,准备向逸辰表白。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立不安,手指不停地摆弄着衣角,脑海中反复想着要说的话。可还没等我平复心情,逸辰就满脸兴奋地向我跑来,他挥舞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大声喊道:“晓妍,我被BJ的大学录取了!”我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准备好的告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我强装笑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祝贺他:“太好了,逸辰!”但我的声音却不自觉地颤抖着。

送逸辰去机场的路上,车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以此缓解内心的痛苦。到了机场,广播里不断传来催促登机的声音,逸辰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舍,说道:“晓妍,等我回来……”话还没说完,广播声再次响起,他匆匆向我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向登机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大学四年,我和逸辰靠着电话和网络联系。电话那头,逸辰的声音有时带着疲惫,有时充满兴奋。我拒绝了身边所有追求者,满心期待着他归来。闲暇时,我会精心打理院子里的向日葵,为它们浇水、施肥,看着它们茁壮成长,就像看到我们曾经的约定。而逸辰在大学专注于学业,他参加各种学术竞赛,努力提升自己。我们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通话,都像是在追赶时间,许多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忙碌的生活打断。

毕业后,逸辰留在BJ工作,我回到老城区,接手了家里的花店。生活的轨迹渐行渐远,我们联系得越来越少,偶尔视频通话,我看着屏幕里的他,熟悉的面容却带着一丝陌生的气息,我们之间的话题也渐渐变得客套起来。

春节,逸辰回到家乡,我们相约在槐树下见面。冬日的阳光洒在槐树上,树枝在寒风中轻轻摇曳。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我心中五味杂陈,有思念,有委屈,更多的是无奈。他似乎有话要说,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不久后,朋友告诉我,逸辰在BJ有了女朋友,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我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击中,疼痛蔓延至全身。我强忍着泪水,假装若无其事,但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我独自来到槐树下,望着曾经一起种下的向日葵,如今早已枯萎。干枯的花盘低垂着,仿佛在诉说着我们的悲伤。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终于明白,我们错过了彼此,那段美好的感情,如同错过花期的花朵,再也无法绽放。我蹲在地上,双手抱膝,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都成了刺痛我的利刃。

又是一年春天,我站在花店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穿着白衬衫的逸辰,和扎着马尾辫的自己,在槐树下追逐嬉戏。他的笑声清脆悦耳,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当我回过神,眼前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那棵沉默的槐树。现实如同一记重锤,将我从美好的回忆中敲醒。

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突然亮起,是逸辰发来的消息:“晓妍,你过得还好吗?”看着屏幕,泪水夺眶而出,我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最终,我还是关掉手机,任由泪水浸湿枕头。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再也无法拉近。

多年后,我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高中时的日记,里面记录着我和逸辰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爱意。泛黄的纸页上,写满了我青春的心事,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我对逸辰的喜欢。我走到院子里,望着槐树,心中感慨万千。有些人、有些事,只适合留在回忆里,我们的爱情虽然美好,却因种种原因错过了彼此。

某个冬日,我在花店忙碌时,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本相册,里面装满了我和逸辰从小到大的照片。照片背后,逸辰写着:“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带给我最美好的回忆。”抚摸着照片,我苦笑着。一切都太晚了,我们错过了爱情最好的时机,只留下无尽的遗憾。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紧紧抱着相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曾经的美好。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我知道,我和逸辰的故事,彻底画上了句号,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忧伤,在岁月中慢慢消散。我抬头望向窗外的雪花,心中默默祝福,愿我们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