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磁器口谜砂

1939年夏,重庆。

一、青石琴语

磁器口的石阶沁着嘉陵江的潮气,青苔在晨光里泛着铜锈般的绿。苏明月踩着双梁布鞋,靛蓝土布旗袍的下摆扫过“小重庆”碑刻,襟前手绣的川穹纹路随步伐轻颤——金匮门密令,遇雄黄则显形。茶馆二楼飘来评弹声,瞎子老陶的三弦压着江涛:“蜀道难哟难于上青天,哪晓得人心更比剑门险......”

顾清远在吊脚楼阴影里解开灰呢大衣,德式怀表链子缠着半包磁器口麻花。麻花断面露出微型胶卷,显影后竟是苏浣纱穿着护士服在仁济医院的照片,背景手术台躺着穿和服的小林清志。“令堂给他做过开颅术。”他德语里淬着冰渣,解剖刀尖挑开旗袍盘扣,“你的川穹纹在渗血。“

明月抚过腰间软缎,蜀绣的川芎叶脉里藏着金匮银针。江面忽起汽笛,满载难民的民生轮撞碎朝阳,桅杆上悬着的尸体随波起伏,腕间金镯反光组成摩尔斯电码:“子时,宝轮寺。”

二、佛前菌谶

宝轮寺的香火缠着腐尸气,五百罗汉蛛网垂绦。明月跪在蒲团上,靛蓝旗袍的川穹纹遇香灰发黑,显出血书《青囊》残句:“菌入膏肓,当取膻中。”顾清远掀开韦驮像底座,鎏金梵文经匣内躺着的不是佛经,而是半截翠喜的机械义肢——食指刻着“昭和十三年,磁器口沙模”。

“看罗汉的眼!”明月突然低呼。降龙罗汉的木雕眼珠脱落,滚出德制玻璃菌瓶。顾清远的手术刀映出瓶身小字:“鼠疫菌株VII型,宿主脐带血培育。”评弹声穿透殿宇,老陶改唱《珍珠塔·惊变》:“珍珠入土十八载,出土已成白骨钗......”

子时梆响,明月腕间螭佩突震。十八尊罗汉像齐转法轮,地砖裂开露出沙盘——磁器口街巷微缩如棋盘,沙粒间嵌着荧光菌株,恰是重庆防空工事图!

三、沙模噬魂

防空洞的霉味混着硝石气,明月旗袍的川穹纹已黑如焦炭。顾清远用怀表链子缠住洞顶铁管,德式镜片映出沙盘投影:九宫八卦阵中心,正是金匮门在磁器口的药铺。

“沙粒是磁器口特产的歌乐山红砂。”他刮下砂岩粉末,“遇水则显菌脉。”明月将雄黄酒泼向洞壁,朱砂符咒下渗出绿线——菌丝沿地下暗河直通朝天门码头。防空洞突然震颤,沙盘崩裂处涌出荧光菌浪,顾清远撕开灰呢大衣将她裹住,纽扣崩落如佛珠。

“抱紧!”他德语混着川腔,大衣内衬的血色经络图遇菌发光。明月的脸贴在他胸口樱花纹章上,昭和年号正对“膻中穴”,随心跳灼烧如烙铁。

四、残局余温

嘉陵江的月浮在油污间,像块霉变的龙纹玉佩。明月瘫在渔船舱底,靛蓝旗袍浸透江水,川穹纹褪成惨白。顾清远用银针挑出她腕间菌丝,针尖蘸着磁器口麻花里的花椒油:“金匮门叛徒在沙模里混了铁屑,菌株嗜铁。”

船篷突然被武士刀劈开,小林清志的京都腔卷着江风:“小妹的脐带血,该还了。”明月甩出软缎缠住刀柄,蜀绣川穹叶脉里金针齐发。顾清远趁机将菌株试管扎入他颈后樱花纹章,绿液遇血沸腾如瘴。

评弹声顺江飘来,老陶的《哭塔》改了词:“雷峰塔倒骨肉离,磁器口砂葬倭夷......”明月捏碎螭佩残片,翡翠渣滓混着雄黄酒泼向菌雾。顾清远突然吻住她染血的唇,德语混着血腥味渡来半句:“活下去。”

五、砂海遗珠

朝阳刺破雾障时,磁器口码头浮满菌尸。明月攥着半管脐带血血清,顾清远的灰呢大衣覆在她身上,怀表链子缠着张烧焦的乐谱——老陶的《珍珠塔》工尺谱背面,血书着“青木关,1941”。

金匮门药铺的暗格里,翠喜的机械义肢指雕显形:“沙模藏天下疫,螭血未尽,速往滇缅。”明月褪下靛蓝旗袍,蜀绣川穹纹在晨光中褪尽,露出内衬的湘绣地图——怒江蜿蜒如银针,直指野人山。

江面漂来新糊的河灯,老陶的盲杖点在青石板上:“磁器口的砂,歌乐山的雾,都比不过人心毒......”明月将菌株残渣撒入灯芯,火光中浮出苏浣纱的剪影——和服振袖下,腕间螭镯与她的残佩同源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