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河姆渡遗址的地位被动摇了

广东广州,省博物馆,考古工作队。

办公室内,除了队长杨式庭外,还多了主管考古文物工作的副馆长黄玉质。

对方在办公室待了大半个小时,谈话的话题,始终离不开一个关键的人物——苏亦。

“之前第一次见到这小子,就知道他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有出息,都不需要以后,才过去半年不到,就给咱们带来那么大的惊喜。”

说到这里,黄玉质叹气,“要是这小子,真的是咱们粤博的人就好了,这样的话,这一次风头,就该咱们出了。”

杨式庭理解领导的想法,笑道,“不管这小子在哪里,也无法否认他就是咱们广东人,也无法否认,他是从咱们粤博走出去了。再说,江西有仙人洞遗址,咱们广东也有石峡遗址嘛。要弄出名头,也不一定非要从稻作起源,咱们从中国瓷都去做文章,也是可以的嘛!”

听到这话,黄玉质也笑起来了。

“对,江西有万年,咱们广东有河宕嘛。不过,这一次万年仙人洞的发掘,咱们粤博也有份,咱们的人,也应该抓紧时间,发表一些文章嘛,不能让赣博比下去。这沈明那小子,必须赶紧写文章,一件事,老杨,你要抓紧了。”

等黄玉质离开,沈明才敢出现在办公室之中。

杨式庭笑着望向眼前的沈明,“小沈,这一新一期的《文物》看完了吧?有何感想啊?”

沈明苦笑道,“喜忧参半啊!”

杨式庭明知故问,“喜,我倒是知道,忧从何而来啊?”

沈明说,“杨队,你就不要笑话我了,这一次发掘仙人洞遗址,是我跟苏亦一块去的,结果,他都有三篇文章在《文物》上发表了,我却一篇都没有,名字也仅仅作为发掘人员出现在考古简报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触。不过能够参与这样重要的遗址发掘,自然与有荣焉,哎,苏亦这小子,真的不是池中之物啊。”

苏亦的妖孽,沈明第一次见到对方到省博物馆报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15岁的北大研究生,全国仅有啊!

其稀罕程度,堪比中科大13岁的少年天才宁铂。

然而,才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小子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妖孽程度,生平仅见!

而他沈明呢?

当初运气好,被推荐到中大。

然而,改开以后,社会风气变了。

对于昔日的骄子工农兵大学生开始带有歧视,还有传言说,会对他们进行清算,不认同他们的学历。

因此对于他们这个群体,社会上偏见太多,工作之中,也觉得他们普遍能力不够。

偏偏人家也没有说错,学生时代,光顾着劳动了,就算上大学期间,也同样如此。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学业肯定会被耽搁。

这种情况之下,刚刚参加工作一年半的沈明,自然跟苏亦没法比较。

他写不出来文章,实属正常,偏偏半年前,他们省博考古工作队来了个妖孽的实习生。

这一下子,沈明的日子就难过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都工作一年多了,一篇文章都没有写出来。

这小子才到北大读研不到半年,已发表在全国各大期刊的文章差不多就有十篇了。

与之相比,自惭形秽啊!

然而,这种难堪,偏偏想躲都躲不掉,他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咸鱼,大环境都不允许了,整个省博文物工作队已经没有这样的土壤基础了。

杨式庭调侃他结束之后,说道,“领导们这一次对于你参与江西仙人洞遗址的发掘,还是很重视的,苏亦虽然在咱们馆实习,但终究不是咱们馆的人,这一次,仙人洞遗址的发掘,不仅是赣博跟北大,咱们粤博也有份,但是赣博的陈文骅都有文章发表在《文物》了,咱们也不能掉队,因此,领导们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最少也要写一篇文章发表在《文物》之中。”

顿时,沈明露出一个苦瓜脸!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要啥?别废话,这事没得商量。其他的不说,你就说一说,苏亦吧。”

“别,还是别说苏亦了,这小子就是一个妖孽!”

“行,不说苏亦,就说你吧。你也该加把劲了,不能总是这么混着。”

说着,杨式庭望向沈明,感慨道,“要不,小沈,你还是继续考研吧,继续回去你们中大读几年书,现在社会风气变了,以后想要在学术上有所作为,还是要多读书的。苏亦这小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搁以前,沈明肯定会找借口搪塞过去,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但这一次,他沉默了。

他就算再没脸没皮,也被苏亦的成果刺激到了!

同样是参与仙人洞遗址的发掘,人家苏亦三篇文章同时刊登在《文物》,他一篇都没有,确实太不像话。

别说社会上歧视工农兵大学生,就连他也歧视这样的自己!

太菜了!

……

这一天,有人欢喜有人愁!

浙江博物馆,一片愁云惨淡之色充斥着整个历史部众人之中。

因为一期《文物》刊登的文章,浙博历史部召集全体在馆研究人员临时开会,还是第一回。

会议由历史部负责人汪季英主持,参会人员有刘钧、魏沣、傅川仁、牟永康、劳白敏、王名达等馆员参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曾经参与河姆渡遗址的发掘工作。

此外,还有自然部的魏丰、韦思奇、黄以之三人。

之所以把他们三人邀请过来,主要还是在河姆渡发掘的过程之中,他们主要负责处理动、植物等自然遗存,专业对口。

见到人数到齐,汪季英清了清嗓子,“大家都看了新的一期《文物》月刊了吧?对于第一篇文章《从华南发现的考古材料再论中国稻作的起源》给出来的观点,大家都有什么想法,说一说。”

这个时候,作为河姆渡遗址发掘主持人的刘钧率先说道,“作者苏亦是稻作起源华南说的捍卫者,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得知,对方是广东人,与稻作起源华南说的提出者丁颖先生有学脉传承关系。对方目前正在北大读研,年仅16岁……”

他的话还没说完,现场众人一片哗然!

16岁的北大研究生,这个年纪已经足够让人吃惊了。

偏偏这个少年人,还参与发掘出一个足够颠覆他们河姆渡遗址在稻作起源地位的学术成果。

“作者苏亦,年仅16岁?真的假的?”

“据我所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写文章,讨论稻作起源华南说了。”

“太不可思议了!”

“少年人,心高气傲啊!”

现场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等众人消化这个消息之后,刘钧跟汪季英对视一眼,抬了抬手朝前面按了按,做一个收声的手势,等现场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对方的身份消息已经经过证实了,无需质疑,咱们今天要讨论的是,他给出的学术观点,是否有理有据,是否符合科学考古的规范。对此,大家畅所欲言!”

众人私底下讨论过后,一个叫王名达的年轻馆员率先发言,“对方把水稻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萌芽期;确立期;发展期。

按照他的说法,江西万年仙人洞出现的万年前的稻作遗存,属于萌芽期。而咱们河姆渡遗址发现的稻作遗存,属于发展期,其中判断的关键就是咱们河姆渡遗址已经出现了农田。

不过,他的文章,有一点没有说清楚,那就是确立期,他虽然划定了年代7000年到5000年,并且给出判断,标准就是谷物出现。

但是目前为止并没有出土的稻作遗存给予支持他这个说法,但是他已经给出推测,这一个阶段的稻作遗存,很有可能会出现在湖南南部一带。这也是他提出的稻作起源华南说有力的证据之一。

按照他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确立期的稻作遗存,并没有发现,他这篇文章,最终还是属于建设阶段。”

他这话一出来,就有人说道,“不要小看对方,我记得去年,他就曾经在《中山大学学报》社科版上发表一篇《从华南发现的考古材料试论中国稻作的起源》,并没有考古证据支持,他就敢断定,江西一带会出现万年前的稻作遗存。

当时这篇文章,不管是考古界还是农史界,很多学者都是不认同的,咱们浙农大的游修瓴教授就曾经写过文章反对。

这篇文章也在咱们馆内引起热烈的讨论,都不太认同他的观点,甚至认为他想要从江西发掘出来万年前的稻作遗存,就是痴人说梦。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在江西仙人洞遗址发掘出来万年前的稻作遗存了!”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不语。

半晌,有人说道:“如果认同他这个说法,那么咱们中国的稻作起源就要往前追溯到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出土的万年前稻作遗存了!”

这个才是他们被召集起来开会的关键。

因为谁到清楚,一旦苏亦的发掘成果得到学界的证实,那么他们河姆渡遗址稻作起源“圣地”的地位,就要被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