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隐形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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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去月球吧。”

每每望向自己亲爱的月亮，就能感到无边无际的温暖包裹着自己。月亮注视着自己，从出生的那天起，月便一日复一日地升起，为了自己，把月光倾洒。

如同贝多芬的《月光》一般，月亮在她的心中永远静谧与神秘，千百年如一日地保持皎洁，在虚无之中无尽地旋转。

然而此时天边仍浸染着晚霞的色彩，尽管用不了多久，圆月就会从天边升起，但可惜她没法看到了。

眼前的景物飞速从视线两侧闪过。

白色的轿车上，秋理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接听着电话。

“我在路上了……一定会赶到的……”

面对电话那头不耐烦的声音，她只是暗暗加大了踩下油门的力度。

秋理小姐身着剪裁合身的制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材，淡紫色的长发被她高高扎起，马尾的末梢随着车的颠簸不时摇晃一下。她戴着半框的眼镜，在透明的镜片之下，双眼烨烨生辉。平时被隐形眼镜温柔包裹起来的眼球此刻暴露在空气中，露出了本色。

她的双瞳，是如同兔子一般的赤红——

今天晚上是月圆之夜。

正是因为这点，自己才要如此匆忙。

路上的行人渐渐稀疏了起来。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日落了，这大概是自己最晚的一次。

逐渐远离喧嚣的城区，两侧的景物变得荒凉与孤寂起来。只有一片树林，有点突兀地林列成一排排。

穿过树林，低矮的树木向她招手，树叶沙沙作响。即便隔着树林秋理也能看见那栋建筑物。

自己对这片地方再熟悉不过，树林仿佛遇见了久违的老友，轻轻摇曳着枝叶，低垂的姿态宛如在低声窃笑。

将目光越过这里，白色的长方体建筑物静静俯卧在树林深处，称其为火柴盒丝毫不为过，因为它没有任何一扇窗子。只有一扇大门孤零零地立在入口处，门口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警用车。

这里是被称为“管制所”的建筑物，全名比较长，叫“红瞳症Ⅱ型合格患者特殊期管制所”。

每次看见这样的场景秋理都感到坐立难安。全副武装的武警环绕在大门附近，他们手里拿着标准的配枪，并随身携带实弹，就好像这里是监狱一样。

车速减缓下来，她将车停靠在了空地上，下了车。

“秋理？”

在登记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秋理不得不面对负责人那张不满的脸。

“今天就你回来得最晚，按照规定，要将你的SFS指数降低十个点。”

“抱歉。”

SFS（safety for society）指数是指红瞳症Ⅱ型患者对社会安全的可靠指数，合格的红瞳症患者每年都要进行考核，如果过低的话则要被强制收容到管制所中。不过秋理她的SFS指数一直是满分，就算扣点也没什么。

“赶快进去吧，快要日落了。”

“好的。”

秋理早就学会了对管制所言听计从，她深知绝不能流露出任何不服从的意愿，即便面对负责人鄙夷的目光，她也始终保持着绝对的顺从。

没有为什么，仅仅因为她是红瞳症Ⅱ型患者。

“现在请放松，深呼吸，现在要将针头扎进去了。”

秋理坐在了管制所的椅子之上，将手臂伸给了桌子对面的医生，他正摆弄着针头。

针头突入皮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她早就习惯了。不过随之而来的麻醉药物灌入血管之中，冰凉的液体还是刺激得她全身一阵发抖。

“请不要动……”

注射大概进行了五分钟，注入了如此大剂量的麻醉药物，按理来说大象也该昏过去了，可秋理仅仅感觉头有点晕。然后她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向了白色的医疗舱。

就像科幻作品中常出现的医疗舱一样，收容红瞳症Ⅱ型患者的收容舱看起来像一张迷你的床。躺进去之后，医生和助手会过来合上舱门，今天晚上她就会在舱中无意识地度过。

“可以了吗？”

秋理点了点头。

医生和助手的脸出现在她的上空，他们注视着自己，注视着缓缓合上的舱门。这次她是最后一个，那么其他的患者大概都早就沉睡在其他的收容舱内了。

舱门合上之后，又是一阵麻醉气体喷出，很快充满了舱内。秋理感到疲倦一个劲地涌上来，而她也没有与其作斗争的打算。于是她平静地阖上了双眼。

闪现在她意识最后的图像，是来自舱门合上之前，那名助手俯瞰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她相当熟悉的眼神。

那种冷漠、蔑视……而又恐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