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婷拖着沉重且屈辱的身体,在暮色沉沉中,缓缓挪回了那个既熟悉又让她满心愧疚的家。一路上,晚风裹挟着山间的凉意,肆意地吹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可她却浑然不觉,满心都是即将面对父母的忐忑与无措。
当她迈进家门的那一刻,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母亲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父亲则蹲在角落里,闷头抽着烟,那浓浓的烟雾,仿佛是他无法言说的愁绪。雅婷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母亲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哭腔:“你以后可怎么办呢?还能嫁得出去吗?”雅婷眼眶一红,轻声说道:“妈,我去镇上卫生院问过了,医生说月份太大了,都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如果打胎,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然而,父母的怒火虽已不再熊熊燃烧,但余烬未灭,他们依旧没有原谅雅婷,只是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不再搭理她。雅婷无奈地回到自己那张狭窄的床边,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弟弟房间透出的光亮,心中一阵酸涩。弟弟刚上小学,天真无邪,眼中只有读书这一件事,丝毫没有受到家中风波的影响,父母将所有的爱与期望都倾注在了弟弟身上,在这一刻,雅婷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个家的局外人。
第二天天还未亮,雅婷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她知道,只有多干些家务,多去田里劳作,或许才能稍稍减轻父母对自己的不满。夏天的太阳炽热而毒辣,田间地头弥漫着蒸腾的热气,雅婷的肚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隆起,可她依旧每日穿梭在田间,弯腰除草、浇水施肥,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哪怕到了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她的身影依旧在田野间忙碌,她想,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这个家或许还能容下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这个可怜的女孩。那天上午,雅婷像往常一样在地里干活,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袭来,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浸湿了后背。她强忍着疼痛,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家走。此时,父母还在远处的田里劳作,无人知晓她的遭遇。她艰难地回到家中,空荡荡的屋子让她感到无比绝望,她只能向邻居求助,在邻居的帮助下,她躺在借来的板车上,被一路颠簸着送往镇里的卫生院。
在卫生院的病床上,雅婷独自承受着分娩的剧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折磨,每一次宫缩都像是在撕裂她的身体。整整一天一宿,她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没有亲人的陪伴,没有温暖的安慰,只有无尽的孤独和恐惧。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病房的寂静,一个健康的男孩诞生了。
看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雅婷的泪水夺眶而出。周围的病房里,其他产妇被家人团团围住,欢声笑语不断,一家人忙前忙后,充满了喜悦和温馨。而雅婷的床边,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孩子是她的希望,也是她未来生活的全部寄托,可在这喜悦背后,是无尽的担忧与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和孩子的未来,究竟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