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卷四·纫月归潮

最终决战·星髓焚海

咸亨四年秋分,东海翻涌如沸。阿汐立于潮头,十二枚星贝嵌于胸前,血肉与珠光交融成半透明的甲胄。他的发丝已尽数化作荧光水草,随罡风狂舞如星河倒悬。黑潮魔君的真身自深渊浮出——其躯干如山岳倾塌,沥青状的皮肤上嵌满溺亡者的眼球,触腕末端裂开巨口,獠牙间垂落腐臭的浊息。

“蝼蚁终是蝼蚁。“魔君声如万艘沉船齐鸣,“纵使你集齐月瞳,纫机的魂髓早被本君蚀空!“

话音未落,它挥动触腕掀起百丈毒浪。浪中浮现历代被吞噬的海灵:泣珠的鲛人脊骨反折,断角的蛟龙鳞片溃烂,信天翁残破的螺钿翅羽上爬满脓疮……

阿汐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凌空画出《玄中记》禁咒。星贝应声飞旋,结成北斗阵型。阵光如银针刺入魔君左目,溅出的黑血竟凝成无数尖叫的婴灵。“还不够!“涟儿化作人形,月长石裙裾在浪中绽开,“需以守月人心头血为引,将星髓焚作净火!“

少年反握匕首刺入心口。金红血液喷涌的刹那,十二星贝迸发炽白光芒,在他身后凝成月光纫机的虚影。断裂的金梭自行接续,将星髓纺作火线,铺成直通魔君脏腑的桥梁。

“阿汐!“信天翁自云端俯冲,折损的螺钿翅羽最后一次舒展,“记住冰原的答案……“

它撞向魔君右目,羽翼在爆炸中碎作星沙,却为少年撕开一道裂隙。阿汐纵身跃入魔君巨口,星火自他七窍迸射,在污浊脏腑内燃起滔天烈焰。

冰消雪融·龙女垂泪

魔君哀嚎震裂海床,污血被月光涤成清泉。璇玑宫冰柱轰然迸裂,龙女睫毛上的霜晶簌簌而落。她睁开翡翠色的瞳仁,指尖轻触纫机残骸:“千年因果,终在此刻了结……“

冰封的鲛女们接连苏醒,银发与海流编织成新的纺线。月光纫机齿轮咬合的声响,宛如上古鲸歌。阿汐的残躯自半空坠落,被涟儿以鲛绡接住。他胸前的星贝甲胄寸寸龟裂,露出心口跳动的月牙形晶石——那是信天翁最后的神识所化。

“你才是真正的守月人。“涟儿将额头抵住晶石,金钿与月痕共鸣,“但星髓焚尽的代价是……“

阿汐的指尖已开始玉化,肌肤寸寸剥落成珍珠粉末。他望向复苏的纫机,见银纱正纺出新的星贝,在海浪间闪烁如初生萤火。

轮回序章·十二银帆

海岸线升起十二道银帆,以龙女逆鳞为帆,信天翁残羽为索。鲛女们立于船头,吟唱着涤魂的《归墟谣》:

>“月瞳开,鲛绡摆,银帆过处净尘埃……“

被净化的海灵逐次登船。断角蛟龙蜕下腐鳞,化作碧玉珊瑚;泣珠鲛人抹去血泪,重织月光绡帕。阿汐的玉化蔓延至脖颈,仍强撑着重启纫机最后一环——他将晶石嵌入龙女手中的金梭,纫机顿时迸发七彩虹光,为银帆镀上永恒星辉。

“该走了。“涟儿抱起少年轻若蝉蜕的身躯,“归墟之眼会凝住你的时间,直到……“

阿汐摇头,用最后的气力扯下晶石抛入纫机。虹光吞没他之前,龙女垂下一滴泪,泪珠坠海化作新生的星贝,纹路间隐约可见少年带笑的眉眼。

尾声·汐月永恒

十年后的霜降夜,渔村孩童仍在传唱那支《汐月谣》。海浪送来一枚奇特的星贝,内里传来阿汐的残响:“凡有月光处,皆有守夜人……“

老渔民常指着海平线说,望见阿汐骑着蚌舟巡夜,衣角星贝与灯塔同明。而海底最深处,玉化的少年静卧在纫机核心,发间水草与鲛绡纱线共生共长。每当月圆之夜,涟儿便游至此处,将新生的星贝缀上他的衣襟。

黑潮的残秽仍在深渊蠢动,但十二银帆永不沉没。它们载着星火轮回的种子,航向每一处被黑暗觊觎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