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争吵

李霁明眼角一抽。

这是几个意思？先礼后兵？

李东廷肃容道：“郡主不必替老六说话。做丈夫的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男子汉大丈夫，他身为武官，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谈何保家卫国？”

“我教训他，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

长乐正色道：“父亲也说了，霁明是我的丈夫，若他当真待我不够敬重与体贴，我自会训斥他，断不会委屈自己一点。只是今日之事，的确与他无关，是我自己不够谨慎，您若执意要教训他，倒让我心里过意不去了。”

李东廷犹豫了。

他拢共有四个儿子，皆已娶妻。若今日这话，是从其他三个儿媳口中说出的，他只会觉得是做妻子的畏惧丈夫的威严，定不会相信，可郡主么……

李东廷从来没见过居然有人比他更嫌弃老六！

罗氏连忙笑着打圆场：“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这么算了，老六，你从小性子散漫自由，娶了妻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了。”

李霁明点了下头，就当知道了。

李东廷嫌他敷衍，还想叮嘱几句，罗氏赶在他前头道：“好了，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李东廷被妻子强行拉回主院，长乐也和李霁明回了他们的院子揽月堂。

……

长乐爱干净，虽然下午已经在长公主府洗过一次了，毕竟回来时坐了马车，所以还是让丫头备水，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出来时，长乐看见李霁明坐在罗汉床上盯着她。

她没理他，兀自往梳妆台去，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春桃给自己通发。

李霁明便转了个方向，继续盯着她。

长乐透过镜子，对上李霁明犀利的眼神，觉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看我做什么？”

李霁明：“方才，你为何要在父亲面前说那些话？”

长乐拿了把牛角梳，慢慢梳着发尾：“实话实说罢了。怎么，我帮你求情，你还不高兴了？”

李霁明哼了哼：“我看你分明是心虚了，怕我把你跟宋珩私奔的事，捅到其他人跟前去！”

长乐抿了抿唇，反驳道：“你少来冤枉我。我若真与他私奔了，今晚为何还要同你们回来？”

李霁明发出一声轻笑：“谁知道呢？要么原本就是你逼迫人家带你走，要么就是跑到一半，人家发现你脾气又臭又难伺候，不要你了。”

“反正，看你今日又是对父母亲礼遇有加，又是帮我说好话，定然不可能是你主动悔改。说不定，就是被抛弃后才认清了现状，发现这世上除了我，没人把你当姑奶奶供着，才灰溜溜地跑回来。我说的对不对？”

长乐气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用梳子指着他的鼻子：“李霁明，你再污蔑我试试？”

她徐长乐容色名动京城，风华绝代，就算没了宋珩那个不长眼的，没了李家，外头也多得是前仆后继想要娶她的世家公子。

李霁明一个纨绔子弟靠着有个好爹有幸娶了她，不跪天谢地就算了，居然敢把她说得那么不堪！

真是太过分了！

春桃见郡主又要教训郡马，悄悄退下了。

李霁明收起笑容：“我污蔑你？”

“是谁成亲前整天要死要活闹着要嫁给那个姓宋的，成亲后又把怨气撒在我和我家人身上？你我夫妻半月，别说圆房了，都没在一张床上躺过。我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吧？”

长乐心虚了。

李霁明说的的确都是实话。

她反抗父亲不成，又气李家答应父亲联姻的请求，婚后不仅没给过他一天好脸色，连公爹都敢骂。

可是，可是……

“那也因为你明知道我从小就讨厌你，还答应父亲娶我，我才有怨气的。”

李霁明一脸不屑：“你以为我想娶你？你也不看看你母亲是谁，你父亲又是谁，你舅舅又是谁。”

“你父亲执意要我父亲答应这门亲事，我父亲若敢反抗，将来在官场上被你父亲穿小鞋子怎么办？”

长乐皱眉：“胡说，我父亲才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你父亲都位列内阁次辅了，还怕被我父亲一个武官穿小鞋子？”

李霁明：“那可未必，有的人嘴上说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

“何况我父亲虽为内阁次辅，可终归是寒门出身，根基太浅，哪及你们家皇亲国戚，侯门贵勋来得厉害。万一得罪狠了，让你们记恨上，我父亲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忙活了？”

这个臭男人，读书不行，怼起人来却一套一套的。

他说得不错，长乐的母亲安阳长公主是钱太后唯一的女儿，父亲出身靖远侯府，现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手握重权，战功赫赫，备受尊敬。

长乐的舅舅，也就是当今圣上永昌帝虽是个十足的昏君，但对长乐这个外甥女和一起长大的姐姐还是十分疼爱的。

至少目前为止是如此。

如果长公主府有心要对付李家，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可在长乐看来，公爹当初没有坚持拒绝父亲，一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二是想感激父亲在他初入仕途时对他的帮助，绝非因为害怕被记恨。

“你说我就算了，不许你对我爹娘出言不逊。”

李霁明：“行吧。”不说就不说。

他脱了鞋袜，整个人往罗汉床上一躺，惬意地闭上眼睛。

长乐一头雾水，不懂他怎么就突然不跟她吵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胸口当即憋了一大股气，想发又发不出来，双手叉腰，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李霁明听见她明显带着怒气的脚步声，勾了勾唇角，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丝得意。

下一刻，徐长乐就走到了他面前，没好气地喊道：

“李霁明。”

李霁明睁开眼，问：“做什么？”

长乐指着房间里的那架雕饰华丽的紫檀木拔步床，掷地有声地：“你现在，马上给我起来，躺到床上去，我要跟你圆房！”

李霁明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女人，平生第一次无言以对。

长乐见他半晌不说话，面如火烧。

想她素来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这些年她自我怀疑过很多，唯独没对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魅力产生过怀疑。

可现在她居然不敢确定李霁明到底会不会拒绝她。

因为这人是她的丈夫，更是她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换句话说，长乐都放下姿态，主动要求圆房了，李霁明若是拒绝自己，那她真的会羞愤欲死。

她忍不住催促道：“愣着干什么？是你自己说的，我不给你好脸色不跟你圆房，和别的男人私奔也不奇怪。现在我跟你圆房，总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了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被人始乱终弃！

李霁明慢慢从罗汉床上坐起来，沉思片刻，抬眸看向徐长乐，张嘴正要说什么，就被她拦住了话头。

“你要是敢拒绝我，从今往后，再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李霁明淡淡道：“知道你急，可我这一天还没洗澡呢，你总得让我先洗个澡吧？”

听到这话，长乐脸都涨红了，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圆房是她先提的，再不好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