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指尖在腐木栏杆上掐出五道血痕。
葬天墟的月亮正渗出脓血般的暗芒，将他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墙面上。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十二个无面轿夫抬着猩红软轿掠过屋檐，轿帘缝隙里伸出的青灰色手指，正往下滴落混着金粉的尸油。
“第七件拍品——“拍卖台上的骷髅侍者突然转头，空荡的眼窝直勾勾盯着林夜，“来自大胤皇陵的青铜饕餮面。“
整个幽冥诡市突然安静下来。漂浮的灯笼集体转向展台，火光在青铜面具狰狞的獠牙间流动，那些阴刻纹路竟像活物般缓缓蠕动。林夜颈间的锁魂链突然发烫，第三根链环上浮现出与面具如出一辙的饕餮纹。
“此物需以阳寿竞价。“骷髅的下颌骨开合间露出诡笑，“起价十年。“
台下传来窸窣低语。左侧阴影里有个披着人皮的狐妖正在数算自己的寿命，右侧水缸中漂浮的婴尸却突然尖叫：“假的！那面具在吃报价者的气运！“
林夜摸向自己空洞的脊梁骨。三年前国师剜骨时说的话犹在耳边：“七皇子这身鸿蒙骨，合该献给太子殿下做登天梯。“如今他拖着这具残躯闯入葬天墟，不就是为了找回被夺走的一切？
“二十年。“他扯下腰间染血的玉佩扔上展台。玉佩在接触台面的瞬间化作灰烬，一缕青烟被面具吞噬得干干净净。
“三十五年。“轿帘里传出黏腻的女声，软轿四周突然绽开无数惨白手臂。林夜右眼突然刺痛，幽冥瞳中浮现出恐怖画面——那些手臂掌心都长着与轿中女子相同的脸！
锁魂链发出刺耳铮鸣，林夜咬牙按住颤抖的左手：“五十年。“话音未落，他嘴角已溢出血丝。这是他现在仅剩的全部阳寿。
骷髅侍者的头盖骨突然弹开，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虫组成“成交“二字。当林夜握住面具的瞬间，整个诡市的地面突然塌陷，无数裹着金缕玉衣的腐尸从地底爬出，它们的胸腔里都跳动着与林夜频率一致的心脏！
“大胤皇族的血咒...“林夜在翻滚的尸潮中瞥见面具内侧的铭文，那分明是母妃的笔迹——“吾儿林夜亲启“。
腐尸们的指甲已经划破他的衣袍，锁魂链突然暴起刺入四周尸体。林夜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面具上，青铜饕餮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两道血泪从眼窝中涌出，在他面前交织成通往地底的血色阶梯。
“鸿蒙未判，九幽...“沙哑的低语突然在脑内炸响，林夜尚未听清后半句，整条脊椎突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那些被剜骨的旧伤处长出暗金色骨刺，将扑来的腐尸串成扭曲的肉串。
血雨中，林夜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正在分裂。第二个影子手持长刀，刀锋赫然抵在他本体的咽喉处！千钧一发之际，面具突然融化渗入他的面部，幽冥瞳深处浮现出旋转的星云，预知死亡的画面如潮水涌来：
三息之后腐尸王现身，五息之后影子完成背刺，七息之后...画面突然定格在某个血月当空的场景——身穿龙袍的太子正将鸿蒙骨按进自己脊柱，而祭坛下方跪着的，竟是此刻应该在皇陵里的母妃！
“原来如此。“林夜在剧痛中大笑，新生出的鸿蒙骨突然泛起紫光。地面上的血水倒卷成漩涡，将最先扑来的腐尸王绞成肉糜。他反手抓住背后袭来的影刃，锁魂链顺着刀身缠绕住影子，竟扯出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透明人形。
“这就是大胤皇族代代相传的...“影子的话被骨骼爆裂声打断。林夜新生的脊椎节节亮起，每节骨缝中都睁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腐尸们突然集体跪拜，它们的金缕玉衣自动分解，在血阶尽头拼凑成半张皇陵地图。
当最后一只腐尸化作白骨，幽冥诡市的灯笼同时熄灭。林夜踉跄着走下血阶，手中地图指引的方向竟是母妃的衣冠冢。新生鸿蒙骨仍在贪婪吮吸着四周的阴气，他突然意识到——当年国师剜走的恐怕根本不是真正的鸿蒙骨，而是...
“叮——“
锁魂链第二环突然崩裂，某个古老存在的气息从裂缝中渗出。林夜还未来得及反应，整座葬天墟突然剧烈震颤，远空浮现出九轮血月组成的诡异瞳孔。在瞳孔聚焦的瞬间，他怀中地图上的路线全部重组，最终指向一个绝不可能存在的位置——
大胤王朝建立之前就已消亡的，古祭庙遗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