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性，人心

周游点了点头，从目前的情况判断，似乎都只是郝良的个人臆测，并且与实情有较大出入。

这下放心多了。

可以送郝良上西天了。

而就在周游隐隐有动作之时，郝良突然叫道：“慢着！如果是想杀我灭口，我劝义父莫要轻举妄动。”

“哦？”周游来了兴致：“这是为何？”

“我郝良虽然加入羽林卫的时间不长，但又不是刚入世的愣头青。如此事关生死的要事，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防范措施。不怕告诉你，如果我今天死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拿着我的亲笔书信，到处宣扬凤栖宫周公公的真实目的。”

周游的手指停下所有动作，隔了好一会，突然爽朗发笑：“跪着干嘛，地上怪凉的，起来说话。”

郝良却没有得寸进尺，坚定摇了摇头：“我郝良几斤几两，自个心知肚明。不妨告诉你，要不是今日走投无路了，这些话我会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会跟任何人说，包括红梅也会蒙在鼓里。

今天不得不威胁义父，是希望义父高抬贵手，救红梅一命。只要你说到做到，我保证书信当着你面烧毁，我本人也任你处置，你的图谋，再不会有人知道。即便真的泄露，也断不可能是我这里。”

说完，郝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以卵击石，本来就是愚昧之举。

郝良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地位和本领，能拿捏住一位大太监。

他的态度和初衷都非常清晰，只要保住红梅和她肚子里的骨肉，自己宁愿粉身碎骨。

这样一来，周游就不会始终记恨他们这个小家，一切也就能尘埃落定。

“哈哈哈……还挺有情有义，倒显得我不是人了。起来吧，既然要救红梅，那咱们商量商量吧。”

不管周游信不信郝良的表态，目前来说，最稳妥的做法，是先暂时稳住郝良，免得闹到鱼死网破，自己不好收场。

郝良所谓的书信留底，可能是他狗急跳墙信口开河，也可能确实早有准备。

周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天夜里，周游连续出击。

先去了一趟浣衣局，带了一大箱的厚礼。

又趁黑赶去敬事房，同样是一大箱的珠光宝气。

买通容英子和祝志铭后，红梅个人便有了定论——失足坠井而亡。

在这城池般广袤的深宫，每日消失或死个把太监宫女，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只要主管部门给出证明并归档，事后没人追查就行。

再说了，区区一个浣衣局卑微宫女，谁会在乎她的下落。

约莫子时，一辆马车缓缓靠近宫门。

“停车！”

“凤栖宫办事！这是令牌！”

看到令牌上凤鸣于天的图案，守门护卫当即放行，马车也不敢检查。

次日晌午左右。

【你的子嗣「红梅」对你表示敬意，当前家族归属感90。】

【你的子嗣「郝良」对你表示敬意，当前家族归属感75。】

呵！

这倒是让周游始料未及。

红梅一口气攀升到死忠级别，直接超过了汪顺的忠诚度，也就仅次于董前丘。

郝良也不遑多让，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是无感，这回连续跨过两个等级，来到愚忠级别。

是什么让他们产生如此重大改观的？

周游突然心生好奇。

黄昏时分，身着羽林卫制式锦袍的郝良在凤栖宫外求见。

周游让董前丘将郝良带到自己房中来。

人刚出现，郝良便跪在地上三叩九拜，接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件：“义父在上，这是书信。按照约定，我郝良任由你处置！”

周游接过书信，扫了一眼，便将其焚毁。

他兴致盎然问道：“昨晚到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郝良犹豫了一下，慢慢回道：“什么都没发生。”

“奇怪。但我怎么感觉你态度不一样了？”

“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生，所以我才觉得不可思议。本以为，义父只是虚以逶迤，等将我们送出宫，再干脆毁尸灭迹。”

“按你这么说，书信会公开，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想，凭义父的通天本领，应该能查出我的身世和日常交际，狠下心来，全部灭口也不是办不到。正因为此，我本不想以此要挟，也做好了与红梅和亲友同赴黄泉的打算。”

“结果，我没这么做，你很吃惊？”

“不止。我将红梅送出宫，一路上都没人跟踪，红梅被我藏起来了，义父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她的去处。也就是说，义父并不打算，以红梅反过来要挟我，要我交出书信等证据。”

周游点了点头，眼底有一抹兴奋精光。

这个郝良，别看人微言轻，说话办事挺有灵光的。

确实如他所说，想要彻底解决这个后患，大可以将所有人株连。

之所以昨天没有动手，是因为在宫内杀人，和在宫外杀人，是两个不同概念。

不过，周游没这么做，是有意看看，郝良会不会食言，出宫后一去不复返。

再加上获悉两口子突然暴涨的家族归属感，周游的心意一下子就变了。

想来，红梅是因为死到临头反而拨云见雾，感恩自己的出手相助，所以顿时攀升到死忠级别。

爱屋及乌，郝良保住心上人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心境也大为不同，重新审视这个凤栖宫大太监义父，故而起了敬仰之心。

当然，这些都是周游的猜测，是不是确实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问题不大。

周游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家族”中有了两个可靠的子嗣。

既然可靠，那不如留着好好培养。

尤其是像郝良这样的优良子嗣，那可是在羽林卫当差，灵根还是上品雷灵根，如果毁了，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周游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郝良猛地抬头看向周游，满脸不敢置信：“义父让我走？”

周游点了点头：“不乐意？”

“不是。但……为什么？我保证，再没有任何书信证据了，刚刚的是独一份。”

“你倒有趣，放过你不乐意，上赶着找死。”周游嘴角噙笑：“索性跟你直说了吧。我确实想过将你和红梅灭口，不过现在改主意了。留着你，为我效力，我可以保证，只要不背叛我，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和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