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灯照影

子时的乱葬岗飘着青绿色流萤。楚阳背靠半截镇魂碑喘息，手中青铜虎符烙着掌心滋滋作响。鬼市崩塌时的记忆碎片在识海里翻涌：紫袍长老炸裂的照妖镜、少城主化妖时脱落的半张人皮、水晶棺中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尸体...

“喀嚓。“脚下突然传来龟裂声。染血的虎符发出共鸣，方圆十丈的坟茔齐齐炸开，露出埋藏在地底的青铜祭坛。八十一具无头尸骸呈北斗状排列，中央的残碑刻着楚阳从未见过的文字，碑文沟壑里凝结的黑血却让他经脉震颤——这是混沌灵气的共鸣！

当虎符嵌入碑顶凹槽时，残碑表面浮出星图。楚阳发现天玑位对应的尸骸脖颈处，赫然插着与鬼市买家相同的逆五芒星铜钉。灰雾不受控地涌向铜钉，竟从尸骸颅内吸出颗暗红色结晶。

“血菩提？“楚阳想起《九霄灵录》的记载：此乃至阴之物，需集齐九九八十一颗方可重塑魔躯。他猛然抬头，发现每具尸骸天灵盖都微微隆起。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碑文在雨水中显出血色译注：

【七星照命九转还煞噬灵归位万骨成阶】

五更时分，楚阳潜入南郊荒宅。这是鬼市崩塌后，虎符指引的第二个秘点。推开蛛网密布的正门时，上百面铜镜从梁上垂下，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他此刻模样——左侧镜子照出七窍流血的书生，右侧显现身披锁子甲的武将，而中央菱花镜里...

“这是...我？“楚阳倒退半步。镜中人身着玄底金纹衮服，九头巨蟒盘踞在十二旒冠冕之上，脚下跪拜着七位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最左侧的面具人突然转头，赫然露出少城主的面容！

“叮——“腰间玉佩残片发出尖啸。所有铜镜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楚阳本能地结出《噬灵诀》中的“贪狼印“，灰雾化作饕餮虚影将阵图吞噬。当啷落地的碎片上，隐约可见“天机阁“三字阴文。

在西北角暗格里，楚阳找到半卷《观星录》。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张泛着鱼腥的皮纸，上面画着临江城地底密道图。最引人注目的是城主府下方的血色标记，旁注小楷：

【七灯照影偷天换日逆五芒成魔尊归位】

第七日黎明，楚阳按密道图摸到城隍庙枯井。噬心蛊发作的剧痛突然加剧，他吐出的黑血竟在井底腐蚀出暗门。顺着潮湿的台阶下行百步，眼前豁然开朗：整座地下溶洞布满萤石，钟乳石上倒挂着数百具青铜棺，棺身缠绕的锁链最终汇聚到中央血池。

池中浸泡的正是鬼市那具水晶棺！棺盖不知何时已被掀开，楚阳走近时，池水突然翻涌出七盏青铜灯——与城主府密室悬挂的命魂灯形制相同。当他试图触碰时，灯芯骤然窜起七色火焰，在洞顶投射出北斗七星阵图。

“你果然来了。“沙哑声音在钟乳石间回荡。紫袍长老从暗影中走出，道袍上的血迹已凝成诡异符咒，“三百年了，终于等到混沌道体承载师尊魂灵。“

楚阳猛然醒悟：水晶棺中尸体额间的朱砂痣，与城主当日行刑时袖口晃动的红点如出一辙！灰雾暴走的瞬间，七盏命魂灯同时大亮，他的四肢被光柱钉死在血池边缘。

“你以为噬灵珠是机缘？“紫袍长老割开手腕，血水在池面绘出逆五芒星，“从你替少城主顶罪那刻起，就是为师尊准备的尸解容器！“

血池沸腾时，楚阳胸前的腾蛇逆鳞突然剥离。鳞片化作九头巨蟒虚影，将七根光柱尽数咬断。趁紫袍长老结印的空隙，楚阳纵身跃入水晶棺，与那具尸体四目相对。

“原来如此...“尸身脖颈处浮现的虎符印记，让他瞬间贯通所有线索。楚阳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尸体心口，噬灵珠残片与虎符产生共鸣，整具尸身竟化作灰雾融入他体内。

紫袍长老的怒吼声中，溶洞开始坍塌。楚阳借着新吸收的记忆残片，结出复杂古印。血池倒卷成漩涡，将他传送到百里外的废弃驿站。昏迷前最后瞥见的画面，是掌心浮现的完整北斗七星痣——与命魂灯排列完全一致。

三日后清晨，楚阳在剧痛中苏醒。驿站马槽积水中倒映的面容，竟与水晶棺中尸体有七分相似！更可怕的是，当他运转《噬灵诀》时，灰雾中混入了缕缕金芒——这是紫袍长老修炼的“天罡正气“。

怀中的《观星录》无风自翻，显现出血色新篇：

【尸解大成鹊巢鸠占三魂归位七魄尽夺】

正午时分，楚阳混在流民中进城。城门告示栏前围着人群，他瞳孔骤缩——通缉令上绘着与自己现在容貌一致的画像，而落款处盖着城主府与七大宗门的联合印鉴。

“听说这魔头昨夜屠了天机阁满门...““可不是，连镇派法宝周天仪都被打碎了...“

楚阳压了压斗笠，突然察觉有人在用神识探查。街角算命摊前，瞎眼老道手中的签筒刻着逆五芒星。当他转身欲走时，老道袖中滑出半枚青铜虎符——与楚阳怀中的残片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