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渊·午时
景曜的箭矢同时贯穿三人心脏时,承天门外的柳絮正落得凄艳。沈知意跌坐在双生兄弟之间,看他们的血在自己裙裾上汇成太极图。萧景明腕间奴印缠上景曜的断箭,而景曜怀中的冰蚕丝正缝补着沈知意破碎的魂魄。
下辈子……萧景明将桃木簪插进沈知意发间,你做主子……他咳出的冰晶里裹着景曜的半片残魂。
我做马奴……景曜笑着咽下最后半句,指尖抚过沈知意腕间褪色的红绳。那是他前世从火场捡回的她束发的绳,今生却成了捆仙锁。
沈知意突然捏碎心口冰晶。十万冤魂的哭嚎声中,三道身影在强光中化作齑粉,凝成巨大的霜花图腾。雪青骢的悲鸣响彻云霄,踏着冰花奔向燃烧的宫阙。
冰棺·子夜
青鸢的铜钱在冰面弹跳第九次时,赵公公的铁钩已剜进自己左眼。混着雪沫的血珠坠入往生阵,冰棺表面突然浮现血管般的纹路。
姑娘可还记得……独目老太监将眼球按在针眼,那年您给太子送的桂花酿里,掺的是老奴的眼药。
冰层炸裂的刹那,两个沈知意隔着霜雾对视。穿素绫的那个腕间奴印未消,嫁衣染血的却举起金错刀——刀柄赫然刻着北狄皇室的狼头图腾。
殿下选谁?嫁衣女子刀尖挑开素绫女子的衣襟,露出心口密诏纹身,是选背着你纹诏书的忠仆……她突然割破自己咽喉,流出的竟是靛蓝色药汁,还是选每日为陛下试毒的药人?
萧景明的剑锋在两者之间震颤。他闻见素绫女子发间若有似无的冰片香——五年前坠马濒死时,正是这缕苦香将他拽回人间。
密道·三更
沈知意拽着萧景明在鼠穴爬行,指尖的血在青砖拖出蜿蜒符咒。暗河腥风卷来皇帝的笑声:好孩子,你当真以为密诏只有九份?
火把骤亮时,他们头顶的暗格轰然洞开。三百卷《漕运志》铺成血色长阶,每卷扉页都黏着人皮,墨迹竟是不同字迹誊写的萧氏当诛。
永昌二十三年秋,漕银过葬骨关。沈知意突然背诵起父亲修订的条目,字句与空中飘落的人皮完全重合,押运官萧定北,殁。
萧景明猛然攥碎玉珏。那是他生父最后的遗物,而今才知定北不是封号,而是被史书抹杀的真名。
宗庙·五更
牌位倒塌扬起的尘灰里,婴儿银锁泛着冷光。沈知意用染血的指甲刮开长命百岁的祝词,露出底下微雕的玉牒残文:沈氏婉娘,诞皇子景明于永昌元年……
好一场偷龙转凤!皇帝提着沈怀安的头颅踹开朱门,癫狂的笑震落梁上冰凌,你以为掀了玉牒就能正名?他忽然撕开龙袍,心口黑龙纹身竟与萧景明胎记分毫不差,这江山早被孤炼成蛊鼎,你们都是药引!
雷火劈开藻井时,沈知意终于读懂父亲临终血书的魂字——萧家军帅印不在棺冢,而在沈氏祠堂的招魂幡中。
焚天火·寅时
沈氏祠堂在暴雪中自燃,火舌舔舐着三万块无名牌位。沈知意立在冰棺之上,将帅印重重砸向青砖——咔嚓一声,砖下竟涌出浑浊血泉,裹着锈蚀的萧家军断戟冲上苍穹。
陛下看清楚了!她撕开嫁衣,心口密诏纹身在火光中扭曲成北疆地图,葬骨关下埋的不是漕银,是萧家军被毒哑的舌头!
皇帝踉跄后退,腕间佛珠突然爆裂。十八颗珠子滚入血泉,化作十八具青面獠牙的怨灵——正是他毒杀的先帝暗卫。萧景明斩落的帝王头颅坠入火堆时,眼珠突然炸开,露出里面刻着婉娘二字的金锁片。
双生棺·破晓
冰棺在烈焰中渐融,沈知意腕间红绳突然寸寸断裂。她将最后一截系上萧景明的断剑,却发现剑柄凹槽与帅印严丝合缝——原来这从来不是兵器,而是开启民心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