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市井灵潮 夜市灵潮

秋分，酉时三刻。

霓虹灯管在潮湿的空气中滋滋作响，陈渊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熟练地翻转铁签上的羊肉。孜然混着辣油的香气钻进鼻腔，他盯着不远处穿超短裙的姑娘——不是在看腿，而是看她肩头蹲着的三寸高小人。

那小人披头散发，穿着明清时期的对襟褂子，正对着姑娘的耳朵啃咬。陈渊眯起眼，掌心的青铜碎片泛起微热——这是他从十二岁起就有的“能力”：能看见凡人看不见的“灵体”。

“老板，来十串肉筋！”

粗犷的男声打断思绪，陈渊抬头，对上一张爬满酒痘的脸。醉汉身上的酒气混着煞气，后颈处盘着一缕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好嘞，稍等。”陈渊应了一声，余光却瞥向巷口。卖烤冷面的王婶正往保温桶里续汤，她围裙上的卡通图案在陈渊眼中忽明忽暗——那是被灵气浸染的征兆。

戌时初。

夜市的喧嚣达到顶峰，陈渊的烤串摊前已经排了七八个客人。穿超短裙的姑娘突然尖叫着摔倒，肩头的小人钻进醉汉的后颈，后者双眼瞬间泛起黄光，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朝着最近的食客抓去。

“躲开！”陈渊抄起烤串铁夹冲过去，铁夹上的火星溅在醉汉手臂上，竟冒出焦糊味。周围食客四散奔逃，醉汉嘶吼着转身，陈渊这才看清他瞳孔里游动的竟是一只黄鼬的虚影。

“黄皮子附身。”老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卖混沌的老人不知何时放下了担子，怀里的黑猫拱了拱陈渊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醉汉挥爪劈来，陈渊侧身避开，碎片从口袋滑出，在掌心发出温热的光。他本能地按在醉汉眉心，金光闪过，黄鼬虚影发出尖啸，从醉汉七窍钻出，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你……你是异人？”醉汉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衬衫。陈渊没答话，捡起碎片时，发现地面隐约浮现出《山海经》里的饕餮纹路，碎片与纹路共鸣，在空中投出半透明的古卷虚影。

戌时六刻。

城西废庙。

陈渊攥着碎片躲在断墙后，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前方十步外，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围着一座青铜鼎残骸，其中一人抬手射出数道绿光，石狮子应声碎裂。

“九黎商会的走狗。”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陈渊抬头，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倒挂在房梁上，耳坠是枚精致的青铜鱼形饰件。她指尖跳动着淡蓝色的电弧，正是白天在夜市巡逻的女警。

“苏警官？”陈渊脱口而出。女人翻身落地，雷法在掌心凝聚：“叫我苏清雪。不想死就把碎片交出来，那是饕餮鼎的钥匙。”

话音未落，右侧阴影里窜出数个傀儡兵马俑，手中青铜剑泛着幽光。苏清雪挥袖掷出三张符纸，惊雷炸响间，傀儡的头颅纷纷落地。陈渊趁乱冲向鼎残骸，碎片突然发烫，鼎内竟传出低沉的龙吟。

“小心！”苏清雪拽住他的后衣领，一道剑气擦着鼻尖划过。为首的面具人摘下兜帽，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疤痕：“交出碎片，饶你们不死。”

陈渊握紧碎片，突然感觉血管里有什么在沸腾。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渊儿，守住碎片，别让他们重启归墟……”话音未落，女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漫天金光中。

“归墟是什么？”他曾无数次问自己。此刻看着面具人手中的饕餮鼎残片，他突然明白，那些关于山海经的幻想，那些从小能看见灵体的“怪病”，都与这个词息息相关。

亥时初。

苏清雪的雷法耗尽最后一丝灵气，靠在残墙上喘息。面具人步步逼近，陈渊握紧碎片的手开始渗血，血珠滴在鼎上，竟激活了内壁的古老铭文。

“当令者，重整九州山河。”面具人念出铭文，瞳孔骤缩，“你是大禹血脉？不可能，沈清秋明明……”

“你认识我母亲？”陈渊抓住对方破绽，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青铜鼎残骸应声解体，化作九块碎片悬浮在空中。面具人咒骂着后退，掏出一枚黑色玉简捏碎，空间瞬间扭曲。

“他们要跑！”苏清雪挣扎着起身，却被陈渊扶住。两人眼睁睁看着面具人和傀儡消失在黑雾中，废墟里只剩下悬浮的碎片和远处警笛的轰鸣。

“你母亲……沈清秋是我的战友。”苏清雪摘下警徽，露出里面的精卫图腾，“十年前，她为了阻止九黎商会复活祖巫，自愿成为饕餮鼎的人柱力。但现在看来，鼎破了，她可能……”

她没说完，陈渊却读懂了未尽的意思。碎片在掌心发烫，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拥抱自己时，身上有淡淡的铜锈味，原来那是鼎的气息。

亥时三刻。

夜市恢复营业，仿佛方才的异变只是一场幻梦。陈渊坐在摊位前，老周默默递来一碗混沌，黑猫跳上他的膝盖，爪子按在碎片上。

“小伙子，知道为什么黄皮子不敢近你身吗？”老周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在陈渊面前说完整的句子，“你身上有龙气，是当年大禹治水系在九州的炁脉共鸣。”

陈渊抬头，看见老人脖子上的银项圈，上面的纹路竟与碎片完全吻合。黑猫舔了舔他的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跳出来：月食之夜，城西鬼市，带碎片来换你母亲的消息。

苏清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鬼市是灵气黑市，普通人找不到入口。但你今晚最好别去，九黎商会既然知道你是大禹血脉，必然会设陷阱。”

陈渊捏紧手机，碎片再次发烫。他想起母亲的照片，想起敦煌壁画上的飞天，想起夜市霓虹灯下忽明忽暗的灵体。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难关上，而他早已站在门里。

“我去。”他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猫毛，“如果能找到母亲，哪怕是陷阱，我也得看看里面有什么。”

苏清雪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陈渊感觉到一股清凉的灵气涌入体内，那是精卫的力量。

“小心点。”她掏出一枚刻有青龙的玉佩塞给他，“遇到危险捏碎它，我能感应到。还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碎片上，“别轻易相信带面具的人。”

夜市的霓虹依旧闪烁，陈渊握着碎片走向巷口，黑影中，穿超短裙的姑娘正对着他微笑——她肩头的小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银色十字架，在夜色中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