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德华的遗产

推开房门的刹那，陈默闻到了一股混合着檀香与腐木的怪味。

而在二十平米的舱室里，能在第一时间吸引到三人注意的便是三口南洋红木箱，箱盖上的铜锁在油灯下泛着幽光。

“这些东西的钥匙估计在李德华的身上，”陈默上手拉了几下，铜锁坚硬异常：“可惜，现在都已经沉入大海了。”

陈默看向花面虎，但他也束手无策。

“那个，陈大人......”就在陈默有些为难的时候，小滑头站了出来，指着铜锁：

“听说黄伯上船之前是个锁匠，要不请他来？”

锁匠？

陈默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黄伯不过是被骗上船凑数的华工，没想到他却深藏不露。

不过细细想来，黄伯要是没点手艺，以他的身体素质赴美，大概率是要被饿死的。

“行，”陈默点点头；“我们回去请黄伯一趟。”

约一盏茶的功夫，陈默便带着黄伯来到了李德华的房间。

见黄伯在仔细观察这些铜锁后便一言不发，小滑头忍不住问道：

“黄伯呀，这锁你看了半天了，咋样？”

“这是广锁配九宫芯，还加了点洋人的玩意。”黄伯的烟斗在箱角磕了磕，“光绪年间粤海关的官箱，听说试锁三次失败就喷毒烟。”

“这......这怎么办？”

小滑头诧异，就连花面虎也感到惊愕，他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黄伯，你有办法打开吗？”

陈默皱眉，如果真如黄伯所说，那么在船上恐怕就没法打开它们了。

真是，李德华死了都不安生......

就在陈默想要放弃之时，老人从辫子里取出一截，竟是一把墨黑的弹片。

“咸丰年我在十三行当锁匠，专开洋鬼子的保险柜。”

“试一下吧。”

锁芯转动的刹那，听得一阵脆响，在场之人皆露喜色，唯有陈默——

他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就在黄伯想要将其打开的一瞬，陈默突然按住他的手。

“等等。”

见众人一脸茫然，陈默没有细说。

他撕下衣襟浸湿茶水蒙住口鼻，又示意众人退到门边，陈默顺手拿起房间内李德华耀武扬威的鞭子，反着用把手一端轻挑。

咻咻咻！

箱盖弹开的瞬间，三枚毒蒺藜擦着花面虎的耳畔钉入木墙。

“大人神机妙算！”

花面虎扑通跪下，后背冷汗浸透。

陈默没说什么，用手一挥，散发着银光的箱子被重重关上。

见到陈默财不露白，小滑头和花面虎心里难免嘀咕几句，倒是黄伯点了点头。

“继续吧。”

黄伯如法炮制，连着打开两锁，并未触发机关。

“哎呀，今天本约着老王一起打牌的，陈大人，我这就先走了？”

开完锁的黄伯一拍额头，似忘了什么，起身就往外走。

见黄伯第一个走，花面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向陈默一拜，随后将有些不舍的小滑头给提了出去。

砰——

房门重重关上，现在整个房间，便只剩下了陈默。

“这个黄伯......”

陈默其实看出，以黄伯的手艺来看，第一次的“失误”恐怕是他故意为之。

如果是自己火急火燎地打开，或许黄伯会出言提醒；

如果是小滑头或是花面虎强行拉开自己和黄伯，那么他们的脑门上恐怕会多出三道针孔。

人老成精呀......

陈默感慨一声，能在如此财富面前不动声色的黄伯，才是真正的老江湖了。

嘎——

第一个箱子被陈默打开，最上面一层，有着三根金条，外加一份地契。

这份地契是李德华在旧金山的一处房产，价值不菲。

地契之下便是满满一箱鹰洋，陈默稍微将沿边的地方一拔，这看起来还不小的箱子里大概能有几千的鹰洋吧。

这算是一笔不菲的财产了。

将装满鹰洋的箱子重重关上，陈默将目光放在了第二个箱子上。

第二个箱子看起来更小，打开后，里面则是一些民俗书籍和杂物。

陈默挑出几本，上面的文字有些晦涩，但还是能看出这些书籍是李德华用来了解美利坚的。

真是好东西！

陈默眼睛一亮，他毕竟不是历史学家，对于这段历史也没深究过。

这些书籍，或许能让他更好地适应当下的环境。

至于第三个箱子，重量几乎是所有箱子里最轻的一个。

陈默打开，里面摆着两套官服，一根辫子，还有李德华的官印以及一个类似于玉佩的东西。

能和清朝官员的官印并列的东西，想必意义非常。

陈默伸手一拿，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是半块翡翠虎符，刻着“六馆通行“的满文。

看着那枚小巧的官印，以及这半块翡翠虎符，陈默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当陈默从房间里出来时，小滑头和黄伯已经离开，只有花面虎一个人还在守着。

“黄伯怕那些白人们敲诈他，所以他带着小滑头离开了。”

陈默清楚黄伯这是在避嫌，同时也是怕自己“鸟尽弓藏”。

哪怕是李德华在时，他也不难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胡乱杀人。

至于花面虎，他显然还是想看看，眼前的陈默对他们这些李德华的“残党”态度如何。

赶尽杀绝的事情，他见得多了，也不是没有过。

“花面虎，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给其他兄弟，”陈默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里面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告诉你的其他弟兄，李大人有的，我这边都有；李大人没有的，我这边也有，而且很多！”

“谢......谢过陈大人！”

花面虎颤抖地接下布袋，里面摇晃出来的响声比他的心跳还要重要！

这里面少说也有三十块鹰洋，李德华在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慷慨过！

哪怕先前李德华给他们承诺，到旧金山后给他们每人十块大洋，可那些都不过是空话罢了。

他们这些人什么都还没干，陈默便给每个人分了至少三块！可比李德华有诚心多了！

更重要的是，陈默对他们的态度。

“跟着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对了，”就在花面虎感激涕零之时，陈默从怀中拿出了那半块翡翠虎符：

“花面虎，你跟着李德华的日子最长，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