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皇塔】【地泽行者】

痛!!

路远从睡梦中恢复意识,后脖颈传来剧痛,像是被烫伤一般。

“好难受...”

除了脖颈,头也疼得厉害,胸口发闷,恶心,想吐。

“血压上来了么...”

路远揉了揉后脖颈,前些日子经常熬夜加班,工资没涨多少,血压倒是一路高升。

公司效益不好,他连续请了几次假休息,就直接被优化了。

正揉着脖颈,路远突然一愣,因为睁眼看到天花板黑乎乎的,像是茅草和黄泥巴糊的。

阳光透过木窗缝隙,照进屋子。

他歪过头,望向四周。

简陋的土坯房,木桌、板凳、木柜、陶缸、土灶。

还有身下梆硬的木板床。

触感真实,不像在做梦。

“啊!”

倏地,头部传来剧痛,像是被硬物粗暴插入用力搅动。

两世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交织。

三十岁单身社畜失业在家,表弟邀请他一起去受灾地区当志愿者,结果半路车子遭遇山体滑坡,被破窗而入的硬物砸中脑袋。

“大元历1521年...”

“岭南,九黎府,清河县。”

“虎头山,牧蜂人,路远。”

“十七岁,同名同姓...连模样都跟我少年时期很像。”

“穿越?还是觉醒前世宿慧?”

路远梳理着记忆,神情恍惚。

这一世,他原本生活在岭北的乾州天泽府,一家三口都是老实本分的牧蜂者,以养蜂采蜜为生。

三年前,朝廷在天泽府实行改稻为桑,刚刚长成的青苗被官兵强行毁掉。

不料那年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地。

天泽府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起义军短短半年便席卷三郡之地,兵临首府。

路远一家跟随难民队伍逃入岭南大山,遇到了岭南的商队。

为了活命,很多人自愿卖身。

掌握了牧蜂、养蚕、培植等技艺的手艺人,可以卖个好价钱,而且卖身契限定二十年,不用一辈子当奴仆。

路家三口被清河县的‘蜂王庄’买下,落户于虎头山山脚下的古树镇。

每年按时上交足额的蜂蜜,便温饱不愁。

干得好有银钱奖励,说不定还能提前脱了奴籍。

然而,岭南气候潮湿,瘴气弥漫。

路远的双亲一路劳顿,因水土不服患病,病愈后又落下了病根。一年到头,药都没怎么停过。

所幸一家三口养蜂技艺纯熟,配合默契,收成不错,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直到七天前的清晨,路远生辰那天,双亲像往常一样上山,结果却一去不复返。

没了双亲帮衬,路远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至于跟其他养蜂人合作,人家看他孤家寡人,开的分成条件太苛刻。

今天午后,路远照例去蜂场,结果发现十几只红色野蜂入侵蜂箱,攻击蜂王。

他上前驱赶,没想到又出现了几十只野蜂。

虽然他靠着艾草烟熏驱赶走了大部分野蜂,但还是在奔跑中被一只野蜂蜇到了脖颈。

幸亏他养的土狗阿黄忠心护主,引开了剩下的野蜂。

即便如此,路远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喝下草药,便陷入昏迷。

正梳理着记忆,路远眼前陡然一黑,目眩心悸。

“情况不妙!”

他扭头望向墙角的陶罐,那里好像存放着一些草药,对治疗一些常见毒虫的毒有效果。

扑通!

路远挣扎翻身,从木板床上摔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角的陶罐艰难爬去。

等拿到陶罐,抓起草药就往嘴里塞。

然而,没多久,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皮很重。

“不能闭眼!不能睡!”路远强打精神。

“呜呜!呜呜!”

沉闷的叫声突兀地响起,一道阴影打在他的脸上。

“阿黄。”路远抬头。

半大的土狗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口中衔着婴儿小臂粗细的暗绿色植物根茎。

它缩着一条肿胀的前肢,步态蹒跚地走到路远身前,放下口中的根茎。

“这是...”

看着面前沾染着泥土的暗绿根茎,路远没有多少犹豫,将其塞进嘴里。

咔嚓!

一口下去,古怪的甜味充斥着口腔,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腥味在口腔中猛然炸开。

“呕~”

路远强忍着没有呕吐,捂着嘴咽下。

刚吃到三分之一,他便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路远渐渐恢复意识,手里还握着暗绿根茎。

“真的有用?!”

虽然还是头疼胸闷,呼吸不畅,但腹中竟涌现出丝丝凉气,缓解着身体的不适。

劫后余生的路远长舒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再吃一点!”他将植物根茎凑到嘴边。

“呕——!!!”

刚咬下一小口,腥甜的味道让他剧烈干呕起来。

纯粹的生理反应根本无法控制。

缓了一会儿,他再次尝试,结果还是咽不下去。

显然,刚才是死亡的恐惧压下了生理反应。

路远感觉头昏沉得厉害,坐在木床上按压太阳穴。

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阿黄...”

阿黄的状态似乎很危险。

路远把植物根茎揣进怀中,缓缓走出院子,来到巷子里。

镇子背靠虎头山而建,据传虎头山山顶有一棵千年古树,因此命名为古树镇。

茅草屋、木屋、吊脚楼,各种风格的建筑杂糅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

路远在巷子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阿黄的踪迹。

“难道...”路远突然朝镇子外面走去。

土狗通人性,在死前一般会选择一个隐蔽的地方等待离世,避免尸体引来食腐动物,给主人带来麻烦和危险。

果然。

路远没走多远,就在镇子外面的树丛中找到了阿黄。

圆鼓鼓的脸颊高度肿胀,从皱巴巴的眼睑蔓延到耳根。眼睛只剩下两条缝隙,眼角还凝着半干涸的分泌物。露出的半截牙龈已经发黑,肿胀的唇肉不受控地外翻,随着轻微的喘息颤动。

出气多,进气少,似乎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阿黄!”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黄眼皮颤动。

“快吃下这个解毒!”路远蹲下来,从怀中取出植物根茎。

“呜...呜...”听到熟悉的声音,阿黄低声呜咽。

它勉强睁开眼睛,尾巴尖轻轻摇动——仿佛在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坚持住!”

路远咬下一口植物根茎,强忍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腥甜,嚼碎了吐给阿黄。

“呜...”汁液滴入阿黄口中,它的尾巴尖不再摇动,满眼留恋地看着路远,前肢颤颤巍巍,却无力抬起,又缓缓落下,合上眼皮后,腹部的起伏逐渐减弱。

“阿黄...”路远胸中如堵,俯下身将阿黄拥在怀中,轻抚它的脑袋。

阳光刺得他双眼模糊,阿黄的短毛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身影与他前世养了十年的小黑渐渐重合。

小时候玩水,掉进了水洼,要不是被小黑拖起来,他估计早就没命了。

阿黄不是小黑,却一样忠心护主。

它或许知道根茎能解毒,但不知道要吃多少能救他,所以才一口都没吃。

“好狗狗...”腹中凉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路远揉着眼睛,视线却依旧模糊,身体变得沉重无力。

【地泽元炁+1】

恍惚间,莫名的念头在脑海浮现。

“嗯?!”

路远感觉眉心刺痛,意识仿佛不受身体控制,出现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

清气上浮,浊气下沉,清气与浊气交汇处,一座青铜宝塔若隐若现。

路远下意识上前。

青铜宝塔有八角,共九层。

第一层的大门上,刻着赤足披蓑的少年,手持刻满纹路的铃铛,周身藤蔓缠绕。

第二层刻着足踏莲花,半身隐于雾中的老者。

第三层到第八层,刻着各种强大异兽......高举山岳的巨猿,背生六翅的金蝉,通天彻地的应龙。

最后一层,路远只是看了一眼,霎时间心神震颤,如遭雷击。

面容柔和宛若慈母,目光凌厉有如金刚,发间悬垂日月星辰,足踏山川湖海虚影,身披玄黄绶带,清浊二气流转不息。

路远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却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虚影。

地皇塔!

莫名的念头浮现。

咔咔...

倏地,第一层青铜大门微微颤动。

路远尝试推门,竟轻松推开。

宝塔内部空无一物,八面青铜墙壁锈迹斑斑。

嗡!!!

下一刻,四面墙壁绽放出琉璃色的霞光。

待到霞光散去,四面墙壁变得晶莹剔透,犹如稀世的宝玉。

【传承位格——地泽行者!】

【御主:路远】

【位格:地泽行者】

【传承度:6%】

【天赋:凝血术】

【御灵:无】

【地泽元炁:1】

【地泽行者:源自地皇之初始位格。强化六十米范围内的地泽元炁感应力;免疫普通烟瘴对自身的负面影响;消耗体力,可控制六米范围内的烟瘴地气流动。】

【凝血术:以自身精血为引,凝结‘血珠’,可驯化万灵;消耗地泽元炁,可强化‘血珠’效果,加快御灵生长、进化。】

【消耗地泽元炁增加传承度,可提升位格。】

“地泽行者......凝血术......”

意识回到“身体”,路远感觉血液仿佛在沸腾。

上一世是社畜,从上学到工作,就像牛马一样从未懈怠。

但失败总是贯穿着人生的始终。

对于少数人来说,成功就是像山坡上的蒲公英,唾手可得。

但很多人不管怎么努力,可能还是一事无成。

上一世,路远没有怨天尤人。

但他没想到这一世更是地狱开局,落入奴籍,双亲失踪。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跟狗之间差距都大。

凭什么?

觉醒宿慧好啊!

开挂好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路远心中对未知未来的迷茫和恐惧一扫而空。